作者：Fatih Birol

職務：國際能源署署長，首席經濟學家

來源：www.iea.org

Europe and the world need to draw the right lessons from today’s natural gas crisis

編者按：本文是國際能源署署長、首席經濟學家Fatih Birol博士的文章。他認為，歐洲這場能源危機不是可再生能源或清潔能源危機，而是天然氣市場出了問題。加大對低碳能源技術的投資，包括可再生能源、能源效率和核電，是擺脫這一僵局的出路。

最近一段時間，歐洲發現自己處于一場由天然氣市場動蕩引發的國際能源風暴中心。這場危機正在對政府、企業和家庭產生嚴重影響，了解這場危機的原因，并從中吸取正確的教訓，對于未來向更可持續、更安全和負擔得起的能源供應過渡至關重要。

最近幾周和幾個月，天然氣和電力價格飆升至創紀錄高位，尤其是在歐洲和一些主要的亞洲市場，這造成了潛在的重大經濟影響，包括對電力公司、其他企業和工業部門以及消費者，都有多重負面影響。

在某些情況下，危機還導致政府干預以限制損害。這些影響可能會產生持久的影響，超出我們今冬在北半球看到的市場緊張局勢。能源價格的上漲還導致了更廣泛的價格通脹，這正在影響到世界各地的許多經濟體。

不幸的是，我們再次看到有人聲稱，天然氣和電力市場的波動是清潔能源轉型的結果。這些斷言具有明顯的誤導性。這不是可再生能源或清潔能源危機，這是天然氣市場危機。

重要的是要根據當前市場動蕩的原因提供可靠的證據。正如我們在最近的《2021年世界能源展望》中指出的那樣，管理得當的清潔能源轉型有助于降低能源市場的波動性及其對企業和消費者的影響。今天這場危機的根本原因在別的地方。

圖說：不同情景下，大宗商品價格沖擊可能對發達經濟體2030年平均每戶家庭能源費用的影響(單位：美元)。

來源：IEA

01

歐洲天然氣市場供不應求

在國際能源署，我們專注于數據告訴我們發生了什么。我們看到，影響天然氣行業的一系列問題，包括去年全球經濟異常迅速的反彈、關鍵天然氣基礎設施的停運和維護，以及俄羅斯供應不足，正在推動歐洲更廣泛的能源市場動蕩。

雖然液化天然氣(LNG)運輸為歐洲天然氣市場提供了一些額外的供應，但它們的運輸時間受到限制，遠慢于管道運輸。地下儲存仍然是歐洲天然氣市場短期靈活性的主要來源。然而，低于平均庫存水平(截至1月初，庫存約為50%左右，而過去10年的平均庫存水平接近70%)造成了進一步的供應安全擔憂，特別是在冬末寒流的情況下。這就是為什么 1 月初價格和供應的不確定性仍然很高，大部分供暖季節仍未到來。

我們還看到歐洲天然氣市場存在強烈的“人為緊縮”因素，這似乎是由于俄羅斯國有天然氣供應商的行為造成的。與阿爾及利亞、阿塞拜疆和挪威等其他管道供應商不同，俄羅斯2021年第四季度對歐洲的出口與2020年同期相比減少了25%，與2019年的水平相比減少了22%。這就是為何近幾個月來我們看到的天然氣市場價格異常高的重要原因。

在目前的低基準線上，我們估計俄羅斯可能會將對歐洲的交貨量增加至少三分之一，即每月超過30億立方米。這幾乎相當于歐盟每月平均天然氣消耗量的10%，相當于一艘新的液化天然氣油輪每天向歐洲運送一整批天然氣。再加上目前高水平的液化天然氣流入，這將大大緩解歐洲天然氣市場的壓力。

圖說：2020 年 10 月至 2022 年 1 月各種能源價格的演變(%)。

來源：IEA

02

電價影響：碳價推高了電價，但天然氣價格是主因

天然氣市場的動蕩已經蔓延到歐洲電力市場，這些市場通常依賴天然氣作為邊際燃料，因此在經歷高價格和波動時會受到影響。低于平均水平的水電輸出和較低的核輸出加劇了這種情況，這凸顯了對基本負荷供應來源和靈活性進行充分投資的必要性。

更高的碳價格也起到了推高電價的作用，但這一點需要放在大背景下考慮。我們估計，天然氣價格大幅上漲對歐洲電價的影響比碳價格上漲的影響大近8倍。

盡管風電在歐洲夏季異常低于平均水平，但風能和太陽能光伏為滿足2021年第四季度的歐洲電力需求做出了寶貴貢獻。與上年同期相比，風力發電增加了3%，太陽能發電增加了20%。

03

給未來的教訓：政府如何應對能源安全挑戰

雖然今天的市場波動不能追溯到氣候政策，但這并不意味著實現凈零排放的道路會一帆風順。正如國際能源署多年來一再警告的那樣，如果我們不能解決當前能源投資的根本失衡問題，市場可能會進一步動蕩。

世界各國一直沒有進行足夠的投資來滿足其未來的能源需求，今天仍然是這樣。清潔能源投資正在逐步回升，但仍遠遠不能以可持續的方式滿足日益增長的能源服務需求。到2030年，它需要增加兩倍，才能走上一條將全球變暖控制在1.5攝氏度以內的道路。

加大對低碳能源技術的投資，包括可再生能源、能源效率和核電，是擺脫這一僵局的出路。但這需要迅速發生，否則全球能源市場將面臨一個動蕩和再動蕩的時期。能源效率是政府、企業和消費者減少燃料市場波動風險和增強抵御能力的一個特別強大的工具。

天然氣和電力安全之間的相互依賴不會很快消失。預計天然氣在未來多年仍將發揮重要作用，作為靈活性和后備來源，特別是在需求季節性變化較大的經濟體，比如歐洲。

在歐洲，各國政府應在國家和地區層面將天然氣儲存納入供應安全風險評估的一部分，包括與非歐盟國家實體控制儲存相關的風險。還應完善法規，以確保存儲水平足以滿足最終用戶的需求，并向所有擁有天然氣零售組合的商業運營商分配強制性的最低存儲義務。

此外，有關透明度和擁塞管理的規定有助于確保最佳利用可用存儲容量。

在全球層面上，擴大國內來源的低碳能源供應提供了一個降低排放的機會，同時也解決了與化石燃料進口和市場波動相關的能源安全問題。然而，在一個可再生能源豐富、電氣化程度更高的能源系統中，潛在的能源安全漏洞并不會消失。政策制定者需要密切關注新的清潔能源供應鏈，特別是如鋰、鈷和稀土元素等許多關鍵礦物的地理集中度，這些都是許多清潔能源技術的關鍵組成部分。

在我看來，今天的情況突顯了這樣一個事實，即如果能源系統在關鍵要素上過于依賴一家供應商，它們將面臨重大風險。今天，它是天然氣;明天，它可能是其他東西，比如鋰。這就是為什么我敦促各國政府現在就采取行動，應對今天和未來的能源安全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