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布式光伏將被納入規模指標管理的消息不脛而走,原本前景大好的勢頭仿佛一時間變了風向。一旦國家對分布式從嚴管理,對分布式而言無疑是一錘重擊。
2017年被稱為分布式光伏發展的元年,在光伏新增53.06GW的裝機中,分布式新增裝機占近20GW,同比增長3.7倍,足以可見分布式發展勢頭之好。業內預測,2018年分布式規模相比20GW只會多而不會少,更有樂觀者認為甚至會超過30GW。
始料未及的是,國家能源局組織起草了《關于完善光伏發電項目管理辦法》(討論稿)和《分布式光伏發電項目管理辦法》(討論稿),并于2月2日就兩文件召開討論會。
分布式光伏將被納入規模指標管理的消息不脛而走,原本前景大好的勢頭仿佛一時間變了風向。一旦國家對分布式從嚴管理,除戶用外都要進入指標,對分布式而言無疑是一錘重擊。
雖然被納入規模指標管理目前還未成定局,但這層陰霾已經籠上了分布式市場。國家將要從嚴管理分布式光伏的局面似乎難以扭轉,一旦被敲定,分布式的未來又在何方?
或將納入指標管理
分布式管理辦法討論稿剛出,便引來業內一片反對之聲。有業內人士表示,分布式若被納入指標管理,對其造成的打擊將不亞于2012年“雙反”時期。
據悉,2018年普通地面光伏電站的指標為13.9GW,領跑者指標為8GW,第一批光伏扶貧指標為4.186GW,累計已知指標為26.06GW。如果分布式被納入指標,其規模縮減程度可見一斑。
而在這其中,受打擊最大的則要屬光伏制造企業。對投資企業來說,光伏業務可能只占其一部分,大可以選擇不再投資光伏,但對設備企業而言情況并非如此。
對此,北京先見能源咨詢有限公司技術標準部副總經理王淑娟向記者分析,“2017年底光伏設備企業還在擴產,一邊產能已經擴產到這么大了,而另一邊市場如果持續減少,對設備企業影響是巨大的。”
在其看來,國家能源局之所以要將分布式納入指標管理,最重要的原因是在補貼上。分布式裝機規模大,導致補貼缺口加大,補貼已經難承其負。
此前,在2016年我國可再生能源補貼資金缺口達到500多億的基礎上,有業內專家測算,如果按照現有政策和補貼方式,到2020年補貼缺口可能將擴大到2000多億。而根據財政部最新的統計,截至2017年底,可再生能源補貼缺口已達1000億。
另據記者采訪獲悉,目前對于討論稿的意見主要分為兩派。其中地方能源局和電網公司認為分布式光伏需要管理,不反對討論稿內容。與之相反,企業方面則強烈反對。不僅如此,企業方面欲聯合企業代表以及權威能源人物增強影響力,為反對討論稿造勢。就當下局勢來看,能夠產生多大的影響力,還不得而知。
不過上述一切尚處于討論階段,未有定數。對此王淑娟分析,即使分布式管理辦法確定實施,政策也將有一定的緩沖期。
引發分布式困局
光伏一直承擔著追求平價上網的和補貼拖欠的壓力,國外的光伏電價低的原因,在于其較低的管制成本。而在國內,光伏一直寄希望于技術成本的下降,卻在相對而言占比更大的非技術成本的下降方面難有突破。
有業內專業人士分析,對分布式電站進行指標管理,明顯政府的管控范圍擴大,管制成本從土地延伸至屋頂,光伏的建設成本無疑將更為繁重。
同時,指標和規模管理的背后,也潛藏著新的權力尋租機會。對此,清華大學能源互聯網創新研究院政策發展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員何繼江表示:“正因為這種情況,所以要盡快把補貼退掉,否則會成為賣指標的一件事情,就違背了政策的初衷。”
其實,雖然分布式處于快速擴張期,但是對國內光伏市場而言,分布式電源會是未來電力市場結構十分重要的一部分,目前來看分布式遠不是偏多,而是偏少。一旦被納入指標管理,本就發展不足的分布式大規模縮減,再加上繁重的建設成本,以及可能會出現的尋租問題,新憂舊困,光伏企業所面臨的負擔十分巨大。
不過從討論稿下發后,至今仍未看到局勢能夠有所扭轉的可能。一旦分布式確定被納入指標管理,分布式光伏將走向何種開拓之路尚不明晰。
從目前來看,無論分布式是否被從嚴控制,光伏行業都必須加速去補貼的進程。對此,何繼江認為,分布式光伏成為未來光伏主力的趨勢不會有什么改變,其未來的發展方向在市場化交易,需要推廣更多分布式市場化交易試點。
此前,清華大學能源互聯網創新研究院發布《2035年全民光伏發展研究報告》,報告提出:2035年光伏成為中國裝機規模最大的發電類型,可以實現我國人均光伏裝機超過1千瓦,光伏裝機總量達15億千瓦或20億千瓦。
而根據2035年人均光伏1千瓦裝機設想及光伏度電成本變化,何繼江及其團隊測算:我國在光伏度電成本降至平價上網電價(0.4元/kwh)時,若2025年取消補貼,總補貼額將達3.42萬億元;若2023年取消補貼,總補貼額達2.37萬億;若2021年取消補貼,總補貼額達1.95萬億元。
去補貼現有幾種備選方案:一是嚴格控制光伏裝機規模指標,補貼繼續;二是全面推行光伏電站電價招標制,根據全年補貼金額,分季度招標。投標價格高,補貼多,則少裝,投標價格低,補貼少,則多裝。補貼用完,當年不再組織招標;三是全面推行普及分布式發電市場化交易;四是發電側平價上網,2020年取消補貼。
“納入指標管理只是控制指標的規模,對降低補貼沒有幫助,推動市場化交易試點,才會降低補貼,分布式光伏普及市場交易模式有助于用戶側盡快實現平價上網。”何繼江告訴《能源》記者,若在2019年普及分布式發電市場化交易,2020年除扶貧外取消補貼,總補貼額約在1.6萬億元。
解藥何在?
有不少人認為,對于分布式光伏的發展,市場化交易試點的推廣能起到的作用并不樂觀。
王淑娟表示:“市場化交易試點具有較大吸引力,更多的是對于全額上網項目而言。”全額項目上網電價是由脫硫煤電價和補貼構成,原來可能在7毛錢,如果被納入交易試點,未加上補貼就能夠達到6、7毛錢,收益整體而言有所提高。
而對于自發自用、余電上網的模式,交易是不具有吸引力的。有企業算了這樣一筆賬,在企業自身用電消納不了的情況下,有兩種解決方案。一是用多余的電余電上網,另一個則是申報試點。如果自用比例是90%,余電上網比例只有10%,不參與試點補貼可以拿3毛7,參與試點后余電上網的部分收益可能會高一點,但是原本百分之百的補貼則要整體被打八折,為了10%的余電上網部分收益有稍許的增加,而整體補貼都下降。計算下來,并不如余電上網合適。
但是問題就在于,一旦分布式被納入指標管理,意味著分布式全額上網的形態是做不成的。國家從嚴管理分布式,只有戶用項目才允許自發自用和全額上網。除戶用外都被納入指標管理,取消了全額上網,則只剩下自發自用、余電上網的說法。工商業屋頂項目要么采用自發自用、余電上網模式,而且余電上網部分不能超過50%;要么采用全額消納的模式。
“在這種情況下,業主是不愿意進行交易試點的,自發自用的業主并沒有交易動力。”王淑娟說。
一位正在猶豫是否要參與市場化交易試點的企業代表向記者透露,本身消納弱,加入交易試點后可以給將區域放大,給周邊去售電,但是消納能力不錯的話,可能試點就不劃算了。
“如果說用戶用電量銳減,余電上網比例很高,參與交易試點則更有吸引力。但是文件又規定,自發自用的比例不得低于百分之五十。”在王淑娟看來,這些分布式也都是在規模指標以內的,交易試點能起到的幫助作用依舊有限。
分布式市場交易有三種模式,模式一:分布式發電項目與電力用戶進行電力直接交易,向電網企業支付“過網費”。模式二:分布式發電項目單位委托電網企業代售電,電網企業對代售電量按照綜合售電價格,扣除“過網費”(含網損電)后將其余售電轉付給分布式發電項目單位。模式三:電網企業按國家核定的各類發電的標桿上網電價收購電量,但國家對電網企業對度電補貼要扣減配電網區域最高電壓等級用戶對應的輸配電價。
在這三種模式中,經過測算可知,模式一的收益較大。但是許多企業因為資料不足和協調不了電網公司,模式一難以采用。交易模式的選定還是要看收入模式和開展模式多獲取的資源。
據了解,申報試點前交易模式就已選定。分布式市場交易試點在3月31號報第一批試點,第一批試點數量每個省報一到兩個。有些是大企業項目,有些是分散項目,由發改委整合到一起進行試點申報。按照文件要求,7月1日之前全部啟動。
據何繼江介紹,交易試點項目有可能完全不受指標控制,或者說一部分不納入指標,比如屋頂。在交易試點全面推廣后,從第一批到第二批直至全面鋪開,申報數量也不再受限,并且取消補貼,就是一種市場化行為,分布式將會進入發展的自由狀態。
不過,分布式交易試點的推廣并非沒有難度,“過去開發電站的思路和現在申報分布式市場化交易試點的思路是不一樣的,很多企業轉不過來彎,在短時間里不知道怎么開展工作。”
何繼江說,在某些領域大家認為推廣交易試點是必然的,但在實際操作領域,基層供電部門的配合還比較弱,不僅僅是供電部門配合的問題,還有光伏企業工作開展也不得力。
推廣分布式交易試點需要企業轉變觀念,提升能力,更重要的還應有基層供電部門給予支持。
“我們每個人實際上都在影響政策,如果行業內能夠共同努力去推動分布式交易試點,并盡快將補貼降下來,不要補貼也就不再受國家控制,我們將掌握自主權。”何繼江說。
責任編輯: 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