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文大學客座教授經濟學家
過去一年,中國鋼企在鐵礦石問題上集體無力。大家在絕望中尋找希望,似乎很快就找到了一條新路徑——“焦炭出手,打擊礦石”。
媒體和業(yè)界似乎有一種“焦炭狙擊鐵礦石成功”的幻覺,因為中國是最大的焦炭生產國和出口國,所以我們希望通過控制焦炭出口,來影響全球的鋼鐵產量,進而影響鋼鐵業(yè)對鐵礦石的需求,然后從鐵礦石的供需關系上制衡這些礦業(yè)巨頭,間接地增強中國鐵礦石談判的話語權。
我們曾經設想過,如果鐵礦石給我們這么高的價格的話,我就還給你一個更高的焦炭價格作為報復。但我們從來無法拉抬焦炭價格,因為我們沒有焦炭的定價權。
實際上,“利用焦炭狙擊鐵礦石”僅是一個美好的想象。雖然中國是焦炭大國,但是現(xiàn)在這個所謂的“殺手锏”變成了一個被狙擊的對象,因為我們從來沒機會使用這個“殺手锏”。從1996年到2006年間,中國的焦炭出口增長了14倍,但都是低價出口,沒有換回任何好處。
打個比喻,你要用武器,你得會用啊;你要開槍,你得會開啊;不是拿著槍就能贏的。再舉個例子,稀土是中國特有的資源,結果卻最賤價出口。為什么?因為沒有定價權。所以,最可怕的是定價權之戰(zhàn)。鐵礦石談判為什么這么慘?因為沒有定價權。換成焦炭,我們的定價權也在慢慢地流失。我國焦炭出口量在2008年已經開始大幅下滑,2009年下滑的幅度大概超過95%,而進口增加了1200%。
當2009年我們增加焦炭進口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焦炭價格上升了。以前我們一直出口焦炭的時候,焦炭價格很低。
焦炭價格是由原油的價格決定的。原油價格上升之后,焦炭價格跟著上升。當原油價格達到最高點的時候,焦炭價格還沒有達到最高點,過了一段時間才達到最高點。也就是說,原油先行,焦炭滯后。原油跌,焦炭也跟著跌;原油漲,焦炭也跟著漲。也意味著,以美國為首的國家,已經通過原油價格完全操縱了焦炭價格。
所以我們不但喪失了鐵礦石的定價權,現(xiàn)在我們自己感覺良好的武器——焦炭的定價權,也拱手讓人了。美國只要操縱原油價格,就可以控制中國的焦炭價格。
因此利用焦炭打擊礦石完全是一個幻覺。以前中國是最大的焦炭生產國和出口國,但是現(xiàn)在中國焦炭出口已經銳減,而且開始變成進口國。中國現(xiàn)在可能已經成為世界上僅次于日本的第二大焦炭進口國,所以焦炭就應該漲價了。有研究機構預測,在中國需求增長的推動下,澳大利亞焦炭的價格今年有望從目前的每噸175美元上漲至每噸200美元,有15%左右的增幅。
在鐵礦石方面,起碼還有個談判的機制,雖然沒談出什么結果。但是,在焦炭方面,一個談判的機制都沒有,我們談都沒得談,中國焦炭的價格直接受人所控。
再想一想,玉米價格有談判的機制嗎?也沒有。玉米價格和石油價格也是掛鉤的,因為玉米可以做酒精,酒精是生物燃料。美國現(xiàn)在發(fā)展的生物燃料與石油之間有替代關系。石油價格漲了,他們就多用酒精;石油價格跌了,他們就少用酒精,因此酒精跟石油之間又形成一種互補關系。所以美國通過控制石油價格就可以控制玉米價格。同樣,大豆有談判的機制嗎?也沒有。
那價格是由什么決定的呢?是我們教科書里面講的供需關系嗎?不是,基本上就是華爾街控制的,并且通過各種方法來操縱價格。那么站在華爾街背后的是誰呢?不就是美國政府嗎?所以說,如果有談判機制的話,起碼還有談的可能;沒有談判機制,就是《孔子》里說的那樣,“給個話吧”。這才是可怕的地方。
責任編輯: 張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