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再次見證歷史，這次不是美股，而是美油。當地時間周一，美國WTI原油期貨5月結算價收于每桶-37.63美元，跌幅達到305.97%，這意味著自石油期貨從1983年在紐約商品交易所開始交易后，首次跌入負數交易，一時間，全球劇震。5月WTI原油期貨合約將在21日到期，投資者不交割就要接受實物，而接受實物又要面臨無處可存的窘境，兩害相權取其輕，貼錢賣油如此而來。說到底，供應過剩還是負油價的癥結所在。

歷史性崩盤

5月WTI原油期貨合約到期就像是一個在特定時間擰開的閥門，時間一到，油價就會借此機會一瀉千里。20日收盤，5月交割的WTI原油期貨價格收跌305.97%，報-37.63美元/桶；6月交割的WTI原油期貨價格收跌18%，報20.43美元/桶；6月交割的倫敦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收跌8.9%，報25.58美元/桶。

油價暴跌在于觸發了一個時間節點。期貨市場本身就是一個投機市場，在期貨合約移倉換月時，價格通常會出現跳空現象。但期貨到期的節點不過一個泄洪口，更重要的原因還在原油市場本身，即需求疲軟的當下，全球原油儲存能力接近飽和，交易者擔心在交割日收到現貨隨即面臨無處可儲存的境遇，因此拋售5月合約，最終導致價格崩盤。

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稱，在期貨市場上，到期必須交割，到了交割時間還沒有賣出的話，那么實貨就是你的了，但在目前大家普遍并不看好前景的情況下通常會選擇割掉，即都往便宜里賣，理論上是不可能賣成負油價的，大不了賣到零就不要了，但現在的問題是，存儲空間越來越小，原油買來了之后沒地方放，賣給別人又沒人要，就只能付錢讓人拖走，這就是負油價的原因所在。

前海開源基金首席經濟學家楊德龍也稱，WTI原油期貨價格暴跌，因交易員被迫平掉多頭頭寸，以免在沒有庫容的情況下購入實物原油。楊德龍進一步解釋稱，期貨交割日如果不用實物交割就要平倉，因為疫情原因導致行業不暢，石油庫存又緊張，因此無法買石油平倉，無法做到交現貨，并且航運價格會特別高，這樣就會選擇用現金平倉，所有人都用現金平倉就導致交割價一直下跌直到負油價出現，變成了白送石油且還要貼錢對方才要，這并不是實際交割的石油，只是為了避免麻煩，才不得不按照負價格交割。

據了解，紐約商品交易所交易的WTI原油需要在美國最大的原油儲存基地即位于俄克拉荷馬州的庫欣進行交割，然而庫欣的存儲空間正在被快速填滿。據市場普遍估算，庫欣目前的存儲量已經達到了69%，一個月前，這個數字還只是將近50%。有市場分析人士預測，庫欣的存儲空間將在5月耗盡。

美油企業遭殃

期貨大跌為負，映射到現實里的問題就是將油運送到煉油廠或存儲的成本已經超過了石油本身的價值。為了維持油井的正常運營，企業不惜在無庫存可用的情況下向原油買家支付費用，來處理生產過剩的原油，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在資本市場上美國能源股會“全軍覆沒”。

對于像埃克森美孚一樣的大企業來說，尚能在如此境遇下堅持一段時間，但對于一些產業鏈上的中小企業而言，破產可能已經開始預警。周一下午位于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位做石油壓裂器材生意的企業高層透露，現在公司只能靠政府補貼才能度日，客戶的裁員數量高達60%。

對美國頁巖油生產商而言，情況更為不妙。4月1日，美國惠廷石油公司已經申請破產保護，從而成為原油價格下跌、主要產油國拉開價格大戰的背景下，美國第一家申請破產保護的頁巖油氣公司。彼時，CNBC就曾指出，分析師已提出警告稱，油價下跌將導致美國能源部門出現合并或破產潮。此前還有消息稱特朗普政府正考慮給美國石油生產商補貼，讓他們停止開采，以幫助緩解導致油價暴跌并迫使一些鉆探公司破產的供應過剩狀況。

3月初，由于OPEC與非OPEC成員未能就進一步削減石油供應條款達成一致，OPEC核心成員國沙特與非OPEC核心俄羅斯“反目成仇”，隨即引發了一場價格戰，同時意外地將近幾年日益壯大的美國頁巖油企業拉入戰場。

因為開采頁巖油的成本本就高昂，如果沙特和俄羅斯還能憑借原油開采的低成本而堅持一陣子，那么美國頁巖油企業幾乎毫無抵抗力，也因此逼著美國總統特朗普入局斡旋。最終本月中旬，減產協議達成。但由于悲觀的需求預測和對企業很快無處存放石油的擔心，即便減產協議達成后，WTI原油期貨一周累計下跌20%，最終在合約到期這一時間點的沖擊下落得負油價下場。

供需失衡的癥結

能源產業是美國經濟的重要驅動力。CNBC的吉姆?克拉默曾在《華爾街直播室》節目上說，考慮到石油工業直接和間接雇用的員工數量，它對經濟仍然至關重要。但目前全球石油產業都面臨一個尷尬的處境，好消息是負油價可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壞消息是在供需失衡的大背景下，油價也不會漲出太多。

21日開始，市場上5月期貨歸零，而6月交割的WTI原油期貨價格仍舊在20美元/桶左右，這意味著負油價只是一個意外，而不是一種常態，但供過于求以及存儲空間越來越小的事實卻讓油價在長期里始終承壓。

美國能源信息署上周公布的數據顯示，此前一周美國原油庫存環比增加1900多萬桶，連續2周創紀錄增長且連續12周增加。Rystad高級石油市場分析師Paola Rodriguez-Masiu也指出，美國目前的戰略原油剩余儲能為7850萬桶，韓國還有大約3500萬桶，日本還有大約5000萬桶，其中包括商業存儲。

林伯強稱，石油總要有地方儲存，在某一個點上，這些產油國自己就會減產，現在這個節點到了，即需求突然沒有了。但這種情況并不會持續很久，從長期來看，不生產的話肯定有成本，但再怎么說也比生產出來東西又花錢讓別人處理強，所以負油價不可能持續。負油價只會出現在某一個節點，明天有人要了，就可以繼續生產了，需要把握的就是低油價的時間有多長，目前看油價與趨勢是相關的，供給方面或者主動停或者被動停，它們都需要跟需求配套，否則就會出現負油價情況，所以現在主要看需求會不會發生什么變化。

楊德龍也稱，這次原油價格下跌不僅是打價格戰，更關鍵是需求大幅下降的問題，甚至很多需求消失，導致雖然沙特和俄羅斯達成了減產協議，但是原油庫存還在不斷地增加。當然原油價格出現這么大的下跌是不會長久的，因為已經遠低于石油生產成本，但是過程可能會比較痛苦，可能在低位維持很長一段時間。而期貨本身就有杠桿，所以如果是在石油期貨上抄底，有可能就已經爆倉了。從前段時間的20多美元跌到11美元，足夠讓很多做石油期貨的人出現爆倉，這就再次體現出對期貨衍生品抄底的風險是比較大的，因為一旦抄錯底，可能就會造成爆倉。

北京商報記者 楊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