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浙江湖州有家公司破產了。
拍賣的資產各式各樣,幾輛二手車標價一兩萬,但沒人買,房產2.21億起拍,一點也不打折,看來還是房子值錢。
這家公司叫浙江長興漢能,看名字就知道,是鼎鼎大名的“漢能系”公司,他的老板,是前“中國首富”李河君。
浙江這公司有地可賣,對債權人來講還算幸運的。最慘的就是啥資產也沒有,比如廣東漢能薄膜發(fā)電,在2020年底破產清算時,它的真實家底就暴露了——
銀行存款、證券賬戶里面都沒錢,名下沒車也沒房,到了注冊登記地址一看,啥也沒有,公司甚至連個空殼都算不上,哦,也不能這么說,它手里還有幾家境況類似的公司股權,更不值錢。
上海漢能也曾因為73.5萬的債務,差點被破產清算。
漢能旗下的產業(yè)園,有不少都已經陷入到官司里,海南、聊城的產業(yè)園已經被執(zhí)行查封,德國的Solibro公司已經進入破產程序,美國亞利桑那收購的GSE也瀕臨關門。
從頂峰到谷底,只有五六年時間,中國前首富,這敗得有點快啊?
李河君發(fā)跡故事,有點草根逆襲的味道。
他60年代末生于廣東河源,家里世代務農。17歲時李河君考上了北京交通大學,后來又讀了研究生,但據說由于導師過世,他就中斷學業(yè)下海了。
李河君向系里的老教授借了5萬塊,但沒多久就賠了一個底兒掉,倒是后來在中關村(7.160, 0.34, 4.99%)倒騰電子元器件撈到了第一桶金。
然后,他找到了自己的“印鈔機”——水電站。
李河君進入水電,最開始就是用自己的積累買了幾個小水電站,別說,很快就掙了不少錢,于是他就想搞一票大的,金沙江就進入了他的視線。
金沙江水電資源豐富,當地政府也計劃搞一個“一庫八級”的水電站群,李河君胃口很大,想自己干6個,但政府擔心他沒這個實力,于是這個龐大的設想沒能實現(xiàn),最后,華能、華電、大唐三大央企與漢能合資開發(fā)1-4級,5-8級由四家分別主導,漢能分到的是金安橋水電站。
于是,中國最大的民營水電站就誕生了,“年年賺幾十億”,李河君坐著數錢。
可能是嫌不夠刺激,2009年,李河君高調進入光伏業(yè),那幾年,光伏制造了不少富豪,靠補貼能賺到手軟。
李河君要搞就搞最大的,進入光伏業(yè)的第一年,他制定的目標比行業(yè)老大還高,到了第二年,他動不動就提“百億美元”的投資,第三年干脆殺入資本市場,拿到錢又開始大規(guī)模的海內外收購。
幾板斧下來,漢能系的規(guī)模膨脹了不少,股價也是蹭蹭漲,2015年,李河君靠著港股市場上的漢能薄膜發(fā)電,以1655億的身家成了中國首富。
高光時刻,李河君放言要實現(xiàn)兩個“421”:
● 三年實現(xiàn)利潤400億,營收2000億,市值10000億,比肩阿里和騰訊;
● 五年實現(xiàn)利潤400億美元,營收2000億美元,市值10000億美元,比肩蘋果和谷歌。
牛還沒吹完,故事戛然而止了。
2015年5月20日,漢能的股東大會如期召開,但是在股東大會開幕15分鐘后,漢能股票開始了瘋狂下跌,半個小時跌了47%,基本腰斬,一個小時后,漢能緊急臨停,此時市值已經沒了1442億港元。
投資者還沒出股東大會的大門,已經虧了一半,李河君的身價也暴跌1000多億港元。
這到底是為什么?
“這是惡意做空”,這是李河君對這次大跌的判斷,但外界則認為,大跌是因為漢能操縱股價被曝光了。
英國的《金融時報》發(fā)文質疑,為啥漢能總是能在收盤前10分鐘左右出現(xiàn)股價飆升的狀況?
他們跟蹤了25個月,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次數非常多,說“巧合”肯定是糊弄人,操縱股價才是真的。
而且,漢能的股價在一年多的時間漲了1048%,一看就是一只大“妖股”。
這樣的漲幅不是不行,但是得有業(yè)績做支撐吧?漢能那幾年的收入到底是咋來的?靠的是龐大的關聯(lián)交易,左手倒右手業(yè)績就出來了,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這個雷一爆,漢能就搞不定了,李河君退出了上市公司仍舊復牌無望,四年后,只能以換股的方式完成私有化,直接退市了。
李河君當然不甘心,他希望能在A股上市,但大家都不看好這個問題公司,要么認為要價太高,要么是認為資產太差,李河君還找過國資,想通過混改的方式求生,都無疾而終。
資本市場一熄火,很多麻煩才剛剛開始。
估計很多人一直有個疑問——漢能的攤子為啥能很短的時間內鋪得那么大呢?
靠自己的積累?肯定不完全是,靠的是融資,說白了是靠銀行的錢。
漢能搞錢的能力還是很強的,據說,李河君在飯局上講,“漢能是國開行的長子”。
這話可能還真不是吹牛,從水電站時代開始,國開行就給了漢能不少貸款,金安橋水電站一個項目就有30多億,在2011-2014年期間,國開行給了漢能300億的授信。
當然,李河君也沒客氣,能借就借,能查到的就有近70億。
那時候,李河君與民生銀行董事長董文標的關系也不錯,漢能又拿到了200億的授信。
另一個跟漢能關系緊密的是錦州銀行,錦州銀行規(guī)模不算大,但給的授信也有80億。錦州銀行的理財產品中也有漢能的身影,錦州銀行的大股東還曾參與過漢能的定增,雙方關系緊密可見一斑。
漢能一出事,這些金融機構就慘了!
錦州銀行剛好也要在港股上市,不免受到影響,國開行則開始要錢,直接把漢能一干公司和李河君夫婦都告了,等開庭的時候,李河君和妻子吳媁已經離婚了,李河君花了20億把吳媁手里的股份買斷了。
國開行說,我不管,反正借錢的時候你們還是夫妻,這個連帶責任你是跑不了,你們是不是夫妻我也不關心,只要還錢就行。
但李河君的錢也不多了,據說買吳媁股份的20億,也只給了7億,剩下的13億都是欠條。
光靠銀行支撐不了漢能的迅猛擴張,李河君的另一個依靠,是地方。
當時不少地方爭著搶著引入光伏,李河君趁勢把漢能撒向了全國,建立了河源、聊城、海南等多個產業(yè)基地和產業(yè)園。
拿地肯定是便宜的,投資也秉持“三三制”,地方、銀行和漢能各出三分之一,漢能可能一分錢也不用出,因為它通常都是直接找地方上貸款,有點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當年漢能在禹城投資,向禹城市財政局借款8億,項目爛尾不說,8億資金還了9000萬后就不還了,沒辦法,禹城市只好把漢能告了。
到了2019年,這樣的把戲還在繼續(xù),漢能和上海簽訂了一個合作意向,要在上海建設新項目,投資金額高達821億,但是簽完合約之后,一直也沒有動作,因為漢能拿不出錢來,顯然,上海的錢沒有那么好拿。
后來因為錢,海南、聊城的產業(yè)基地也先后被查封了。
當時很多人一直認為漢能重新崛起只是時間的問題,為啥這么自信呢?因為漢能手上有一個龐大的“印鈔機”——金安橋水電站,每年都能穩(wěn)定的賺錢。
結果后來華電一查金安橋水電站的賬,發(fā)現(xiàn)金安橋確實很賺錢,但確實沒錢。
因為錢都被控股的漢能拿走了,漢能在金安橋的占款就達到了110.65億,而且漢能還通過金安橋發(fā)債,錢拿走了,債由金安橋來還。
為了搞更多的錢,漢能在金安橋的股份也基本被質押出去了,牽連了民生信托、四川信托、嘉實資本和海航旗下的中和擔保,根據天眼查的數據顯示,目前漢能系在金安橋的股權只剩下30%左右,這些債主也變成了股東。
再后來,就連私人飛機公司都來討債了。
當年,李河君買了架私人飛機,后來為了省點錢把它賣了,再租回來用,結果好幾年沒付租金,飛機也不還,飛機公司還是自己查飛航表,親自去美國拉斯維加斯才把飛機扣下。
當然,被坑的最深的,還是員工。
欠薪的事兒已經不是什么大事兒了。
那幾年,漢能為了搞錢,在內部發(fā)了理財產品,主要購買者就是員工,有一陣子漢能瘋狂招人,什么條件都敢應,員工說,“反正工資發(fā)不出來,招人就是為了讓他買理財”。
當然,理財肯定也暴雷了,員工討薪的同時,還得討本金,太慘了。
現(xiàn)在,這位前中國首富,已經被層層“限高”,在不少債權人和前員工眼里,他就是一個老賴,甚至懷疑他轉移了資產。
畢竟根據天眼查的信息顯示,如今漢能系的公司在表面上,已經跟李河君沒什么關系了,實控人早就分散到了他的兄弟姐妹手里了。
首富背后,糟蹋了大筆資金,只留下了一地雞毛。
責任編輯: 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