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POWER》最近發表執行編輯亞倫•拉森(Aaron Larson)的訪談文章[1]，對象是美國加州著名能源學者、世界“石油峰值”專家、后碳研究所(Post Carbon Institute)常駐研究員理查德•海因伯格(Richard Heinberg)[2]，動因是他即將出版的新書《電力：人類生存的極限和前景》……

物種滅絕并不罕見，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事實上，科學家們估計，地球上現存的動植物中，至少有99.9%已經滅絕。令人驚奇是，考慮有多少物種仍然存在;據某些專家說，物種多達870萬種。

然而，“大規模滅絕”事件并不那么常見。這指生活在特定時間，超過一半的物種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滅絕。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發現，在地球歷史上有五起重大的、大規模滅絕事件[3]，認為值得在博物館的網站上加以強調。其中最大的一次發生在大約2.5億年前，當時高達95%的已存物種滅絕了。人們可能覺得特別值得注意的另一件事，發生在6500萬年前。那次地震消滅了恐龍，標志著歷史上一個重大的轉折點。

過去沒有發生過的，是由人類引起的大規模滅絕事件。然而，即將出版的新書《電力：人類生存的極限和前景》的作者理查德•海因伯格認為，這可能會到來，某些原因在他第416頁的書中有詳細的說明。

作為“POWER Podcast”的嘉賓，海因伯格說，“這是一本事關‘大局’的書，我從中設法解決了三個大問題。一個是：我們只是一個物種，如何超越自然界的其他物種，直至我們正在改變氣候，觸發一場可能是‘大規模滅絕事件’的?第二個問題是：我們如何以如此之多、如此殘忍的方式互相‘壓制’的?第三個問題是：我們是否有辦法、有能力達成妥協，從而扭轉局面?”

海因伯格說，世界各地的人們，必須從化石燃料轉向替代能源，以限制氣候變化;但他對氣候行動做到如此之快，足以改變長期變化的前景感到悲觀。海因伯格說，“事實上，這樣做會非常困難，原因有很多。”“當然，首先，事實在于太陽能和風能，它們是替代化石燃料最重要的候選能源，它們能發電，但電力僅占全球能源用量的20%左右。然而，另外80%，我們用的固體、液體和氣體燃料進行農耕和運輸，而工業生產過程如金屬冶煉、制作混凝土的水泥等等，是大量的高溫工藝過程。這些東西很難電氣化。”

海因伯格指出，有各種辦法使用電力制造合成燃料，包括通過電解制氫;但這種工藝，大多非常低效而且昂貴。此外，還需要大量新型基礎設施，以適應今天的消費需求。

他說，“如果我們要大量生產這種燃料，”“就必須建造這一切的基礎設施，大部分是從零開始，而且在很短時間內。我們談論的是今后10到20年，如果要避免災難性的氣候變化，就需要大體上把凈排放量減少到零。幾乎沒有辦法，不可能建造大量的、實際上沒有的基礎設施;而有諷刺意味的是，因為建設所有的基礎設施需要能源，必然導致溫室氣體排放再次激增。能源從哪里來?至少在最初階段，80%的燃料來自化石燃料。”

據海因伯格說，“到達彼岸”的唯一方法是，讓美國等工業化國家的人們大幅減少能源總體用量。他說，“聽起來真令人生畏，但確實有可能做到。”“歐洲人使用的能源只有美國人的一半，但從任何人的標準來看，他們的生活質量都是可以接受的。因此，不得不想些辦法，使用最少的能源，確保人類的基本需求，然后為這些‘目的’提供可再生能源。”

海因伯格說，世界人口不斷增長，也構成挑戰。工業革命初期，地球上的人口不到10億。如今，有近80億;聯合國預測，到本世紀之交，世界人口可能達到110億。大幅度削減能源消耗總量，同時增加多達30億消費者，不是一項容易的任務。“沒有出路了。我們必須相對自然限制，解決人口和消費兩難的基本生態困境。”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化石燃料可能有助于“限制”人口增長，盡管不是健康的方式。海因伯格說，世界各地男性的精子數量正在下降，至少其中某些下降可歸因于環境污染。他說，“我們的空氣和水中含的微量激素模擬化學物質已達飽和，其中大多數來自化石燃料;這些化學物質不僅影響人類，還影響其他動物、鳥類甚至昆蟲的繁殖率。”“如果目前的下降速度繼續，那么大概在2050年前，男性平均精子數量將達到零，這聽起來有相當的戲劇性。”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人口問題是可以解決的，但肯定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人都喜歡的方式。”

與此同時，氣候的變化也可能導致大規模“遷移”。隨著某些地區變得太熱，人類和其他動物無法居住，水也變得越來越罕見，人們將不得不搬到更適合居住的地方。海因伯格認為，這個問題可能是一場充滿政治色彩的噩夢。

理查德•海因伯格(Richard Heinberg)

海因伯格說，“我經常與專家們交談，不僅是在氣候科學領域，而且在環境、社會和其他各領域。和我交談的每個人，都非常關心各方面的發展方向。所以，如果你很擔心，那你并不孤單，專家們也很擔心。但是，我們必須真正開始誠實地相互談論這一切，再也不能把頭埋在沙土里，因為生活在否認中太容易了。”“我們必須采取行動，真正證明我們是一個值得生存的物種。”

結語：

編者建議有聽力和閱讀能力的讀者和研究者，訪問The POWER Podcast archives，收聽完整的采訪，閱讀他的有關著述，特別是關于社會當前的能源和環境可持續性危機的開創性著作。海因伯格的許多論點，都值得我們認真思考。

氣候治理是當今全球環境治理的熱點議題。2021年11月即將在英國召開的第26屆聯合國氣候大會(UNFCCC COP26)前夕世界各方動態，特別值得注意。面對世界當前新冠疫情，世界各國都會有新的認識和態度。有的國家消極，有的國家曖昧，有的國家甚至公然躺倒、要錢，這些都不足為奇。重要的是中美兩國能否“不同心也要協力”，做出姿態和榜樣。海因伯格的建議，“讓美國等工業化國家的人們大幅減少能源總體用量”，向歐洲人看齊，中國人也做出某些讓步，有可能取得比較理想的結局……最關鍵的是更早把碳排放的“高峰”降下來，早日實現全球凈零和負排放，絕對避免“人類引起的大規模滅絕”危險的發生。

資料與注釋：

1 Aaron Larson, Is the World on the Brink of a Mass Extinction Event?, POWER, Aug 19, 2021

2 Post carbon institute, Richard Heinberg

3 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Mass Extinction Events—Part of the Dinosaurs: Ancient Fossils, New Discoveries exhibi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