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僅七個月后，“德業股份”創下了 9 倍漲幅，市值最高點達到566億元。根據媒體梳理，德業在A股4000多支股票中，漲幅排名前10。

這是寧波光伏企業“德業股份”在 2021 年的赫赫戰績。

4月底，光伏逆變器新入局者德業股份發布2022年第一季度報告，營收同比下滑2.72%，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為負。其主要的熱交換機業務因為空調行業景氣度下降，營收同比減少41.30%。曾經備受關注的德業，市值已經從高點跌去100億。

德業原本只是美的熱交換器供應商，短短兩年成為光伏逆變器行業的新寵。2021 年，他們賣出11.9億元逆變器，增長高達2.6倍，占近三分之一營收。資本市場2021年大肆追捧之時，69歲的德業股份創始人張和君，也以225億元身家，成為寧波十大富豪之一。

如果不是在A股一騎絕塵，這家低調的公司很少進入公眾視野。

德業于1990年成立，直到2021年才在A股上市，很長一段時間，作為美的大供應商，德業只在家電的小圈子有些名氣。對普通人來說，更熟悉的是德業牌除濕機。

德業股份創始人張和君，普通農家出身，賣過相機、吸塵器。創立德業時，他已經38歲。早年務農經歷還留存在他過往的行事記錄中，張和君會在廠房花園種地，請到場的人一起吃種下的瓜。

從寧波農民孩子一步步跨越階層成為百億富豪，張和君用了20多年。一腳踩入光伏行業后，他們似乎找到了股價暴漲的密碼。2021年，上市不足一年的德業市值突破500億元，接著又以相似的速度腰斬。

德業的起伏是光伏行業沸騰的一個片段。這個行業的光明之下水深魚大，德業的光環很難持續，更難復制。

今非昔比

無論未來股價如何起伏，德業股份背后的張氏家族已經完成了階層跨越。

2007年，《時代汽車》的記者到德業采訪時，有些驚訝地看到老廠區內有一片西瓜地。

瓜田附近有座紅色小亭，叫做“稱心亭”。據員工說，張和君有空就會到瓜田轉悠，澆水翻土。

在那座亭子里，張和君抱來一個不大的西瓜，拿把西瓜刀，當場單手切成幾小塊。他和記者坐在亭里吃西瓜，還開玩笑：“明年有可能得話，我把我們種的西瓜給你們帶到北京。” 此時德業已經有2500多個員工，年銷售額10億元。

張和君經歷過匱乏年代，高中畢業后，他種過地、當過木工。在那個計劃經濟時期，成了少數游離于邊緣的個體戶。他在寧波一個小村莊陳華村開發模具，1971年，他和幾個村民一起創立了家小模具五金廠，自己當廠長。

時代在變化著。鄧小平第一次南下在1984年，王石成立萬科前身，柳傳志在北京中關村一間20平米的傳達室成立聯想;在千里之外的寧波，張和君做起了塑料電器廠。

“說是工廠，條件還是非常艱苦的，因為沒有好機器，就只能靠手工來做。”他在接受《中央空調市場》時回憶。

到1990年成立德業時，他積累了少許資本，公司注冊資本有10萬美元。

他們仍然只是一家沒什么存在感的小公司，淹沒于長三角千萬家配件廠商中。直到1997年，德業拿到了美的電器配套訂單。為了服務好美的這個大客戶，完全不懂日語的張和君專門去東京、大阪買了不少松下、東芝的空調帶回國拆卸。

德業最開始只不過給美的提供注塑件，算外圍供應商。2007年，德業拿到美的熱交換機訂單，擠入核心供應商圈子。2010年成為美的全球三家變頻控制解決方案供應商之一。

根據德業招股書，美的的業務占了德業營收77%，而他們最大的供貨商也是美的。他們從美的、奧克斯采購材料，加工成配件再賣給美的。

背靠美的這棵大樹，德業迅速膨脹。同樣增長的，還有張氏家族的財富。

德業招股書中顯示，張和君和妻子陸亞珠，兩個兒子張棟濱、張棟業，從公司曾拆借2800多萬元，用于“個人消費、購房、理財、股票投資”。至于張和君出生寧波農村的父母張道益和毛菊卿，早已成為香港居民。

逆變器行業仍然在往頭部集中，后起的德業很難重復去年那次令人驚異的暴漲。處于產業鏈下游的企業中，財富故事會更加稀缺。

股價過山車

如果不是涉足逆變器，德業或許不會成為2021年的明星“股王”。

在IPO前，業界并不看好這家公司，它過渡依賴美的，某種程度上算是美的代工廠。界面曾報道，德業信息披露注水，市占率和材料成本數據前后矛盾。

但德業股價仍然在上市后以驚人的速度暴漲，背后原因之一，即是聰明地踩中“雙碳”熱點。

德業從2015年開始調整業務，將不掙錢的低端注塑產品交給子公司生產，2018年更是大刀闊斧轉讓，只保留加濕器、凈化器等環境電器的注塑業務。

可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替代業務，直到2020年，他們開始涉足逆變器生產，形勢才發生變化。

所謂逆變器，即是將太陽能、風能等產生的直流電轉化為可以上電網的交流電，儲能用逆變器則用于太陽能、電網電能和儲能電池之間的雙向傳遞。

逆變器在發電站系統中必不可少，且采購量巨大。根據調研機構伍德麥肯茲數據，2020年全球光伏逆變器出貨量就達到185GW。

2021年，德業股份參加上海第16屆國際太陽能光伏與智能能源展

這顯然比熱交換器來得性感。畢竟，空調行業已經陰云密布。根據奧維云網(AVC)統計，2021年我國空調全年零售量同比下降8.7%。

寒冬凜冽也傳導至德業這樣的供應商頭上。2021年，熱交換器仍然占了德業營收50%以上，但材料上漲，銷售數量下降，他們的毛利和凈利潤同比都出現下滑。再固守老路，只會將自己逼入死角。

逆變器是光伏行業中離消費品很近的設備，早已廣泛用于空調、冰箱等等電器。德業轉入這一領域，不算太過跨界。正因如此，其儲能逆變器才會在兩年時間成為增長最快的業務。

其實，德業的逆變器在行業內還排不上名號。這一領域集中度極高，前十家企業瓜分全球80%市場，陽光電源2021年賣出90.5億光伏逆變器，德業不過八分之一。而且，這一市場競爭扔在加劇，德業這樣的廠商很快會觸碰到天花板。

熱鬧之后，德業股價傾瀉而下。比起2021年11月，其2022年4月股價已近腰斬。投資者們已經發現，逆變器行業并沒有想像中那樣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