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時間12月12日，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達成臨時協議，明確建立歐盟碳邊界調整機制，以應對氣候變化和防止碳泄露。

歐盟碳邊界調整機制(CBAM，也是我們俗稱的“碳關稅”)自2021年7月提出之后，一直備受關注。作為Fitfor 55一攬子計劃的一部分，CBAM是歐盟實現碳中和重要手段之一。

不過作為重要的貿易門檻，CBAM也一直備受“貿易保護主義”的指責。對于工業制成品大國中國來說，CBAM可能會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

何為CBAM?它又將如何運作?對歐盟的進出口貿易起到什么樣的影響?發展中國家又會因為CBAM，面臨怎樣的遭遇?

什么是CBAM?

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就是CBAM的全稱，叫做歐盟碳邊界調整機制。歐盟在2021年提出了一攬子措施，為實現2030年碳排放減少55%的目標。這一攬子措施就是Fitfor 55，CBAM就是一攬子措施之一。

按照歐盟官方說法，CBAM的目的是旨在激勵非歐盟地區的生產商減少排放，以確保歐盟能夠實現2030年溫室氣體排放減少55%的目標。

簡單來說，對于碳密集型產品的進口，歐盟會依據CBAM額外收取一部分稅收，以解決碳泄露(將高碳排放生產轉移到歐盟之外)的風險。

CBAM流程

2022年3月，歐盟理事會就CBAM法規達成一致。按照歐盟委員會的說法，CBAM將符合國際貿易規則，以防止通過進口在非歐盟國家生產的產品來抵消歐盟減排的努力。在歐盟內部，有助于防止碳密集型產品的大量進口。

而在本次會議之后，CBAM的更多細節已經敲定。2023年10月，CBAM將正式開始運行。到2027年底，委員會將對CBAM進行全面審查，包括評估國際氣候變化談判取得的進展，以及對發展中國家，特別是最不發達國家進口的影響。

CBAM的細節

根據歐盟委員會的建議，CBAM包含的商品范圍：CBAM 最初將涵蓋一些碳密集度最高的行業的一些特定產品：鋼鐵、水泥、化肥、鋁、電力和氫，以及特定條件下的間接排放和一部分下游產品等。

在正式推行之前，CBAM無疑需要一段時間的過渡期，但目前具體的時間尚未確定。根據歐洲議會的報道，過渡期內進口商的義務僅限于報告。為避免對歐盟產業的雙重保護，過渡期的長短和CBAM的全面實施將與ETS下免費配額的逐步淘汰掛鉤。這將在本周晚些時候就ETS的修訂以及納入CBAM法規的結果進行協商。

在過渡期結束之前，委員會應評估是否將范圍擴大到其他有碳泄漏風險的商品，包括有機化學品和聚合物，目標是到2030年包括ETS涵蓋的所有商品。此外，他們還應評估間接排放和包括更多下游產品的可能性。

向歐盟出口CBAM產品最多的20個國家。

逐步取消CBAM行業的免費配額仍需要在正在進行的EU ETS談判的背景下達成一致。還需要進一步開展工作，采取措施防止出口碳泄漏。

此前有分析認為，CBAM的過渡期預計將于2023年1月開始，擬于2027年1月結束，之后必須支付CBAM下的碳稅。為了支付CBAM規定的碳稅，歐盟進口商必須購買涵蓋其進口產品中“嵌入”排放的CBAM證書，并提交年度CBAM申報。

EU ETS

看的出來，ETS在CBAM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歐盟表示，CBAM旨在與歐盟的排放交易系統(EU ETS)并行運作，以反映和補充其在進口商品上的功能。它將逐步取代現有的歐盟機制來解決碳泄漏的風險，特別是歐盟排放交易體系配額的免費分配。

目前ETS已經進行了第四階段的修訂，以加強歐盟未來10年的碳排放交易體系。

從2021年起，歐盟排放配額總量將以每年2.2%的速度下降，而目前為1.74%。越來越嚴苛的碳約束是ETS最明顯的趨勢。

受CBAM影響的5個行業在電力及制造業增加值中的比重，和二氧化碳排放的比重。

此外，ETS更加注重碳泄露的風險。在對免費分配制度進行修訂之后，重點關注將生產轉移到歐盟以外地區的風險最高的部門。這些部門將免費獲得100%的配額。對于風險較小的行業，免費分配預計將在2026年后逐步取消，在第4階段(2030年)結束時從最高30%降至0。

氣候俱樂部

隨著CBAM的逐步推進，歐盟碳關稅也在漸漸落實。對于那些與歐盟有著極強進出口關系的國家來說，歐盟此舉無疑是給本國制造業戴上了緊箍咒。

歐盟也在努力解決這一問題。對此，G7提出依據CBAM，建立一個“氣候俱樂部”，在其框架內討論碳定價等政策。

現任德國總理舒爾茨在擔任財政部長期間與2020年就提出過“氣候俱樂部”的倡議，旨在統一大國的氣候計劃，例如碳定價。

就在CBAM相關細節確認之前，有關美歐“鋼鐵、鋁俱樂部”的新聞就見諸媒體。拜登政府在此前邀請歐盟創建一個貿易聯盟，成員國具備清潔生產鋼鐵、鋁等金屬的優勢，并對高碳排放生產國家金屬進口征收關稅。

按照G7的聲明，它們“建立一個開放合作的國際氣候俱樂部……特別關注工業脫碳，從而為釋放綠色增長做出貢獻。我們邀請國際合作伙伴加入氣候俱樂部，并參與進一步完善其概念和結構。”

想規避CBAM，參加由G7主導的氣候俱樂部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捷徑。

氣候俱樂部協議承諾“通過對此類政策的有效性和經濟影響進行比較分析，以達成共識，包括基于價格和非基于價格的氣候變化緩解工具”。

專注于歐盟政策研究的媒體Euractiv毫不留情的指出：這種共識的一個可能的結果是——美國的規則。如有爭議的《通貨膨脹減少法案》所制定的規則，可以計入歐盟和美國生產價格之間的差異，從而有效地降低適用于美國產品的碳邊境稅。

很明顯，氣候俱樂部大概率會變成富人俱樂部。

發展中國家受困

富人俱樂部的規則顯然不適合窮人。

全球發展中心在今年2月評估了CBAM對發展中國家和非洲的潛在影響。以莫桑比克為例，2019年莫桑比克54%的鋁出口到歐盟，站2020年GDP的7%。在CBAM生效后，莫桑比克鋁的出口成本會增加39%，GDP會下降1.6%。

許多非洲國家都在努力建設新興產業，但高碳產業是一把雙刃劍。鋼鐵、鋁和化肥是非洲發展的核心——對建筑和農業部門至關重要。對碳密集型行業征收一攬子稅很可能會影響較弱的經濟體，并降低與這些行業的商品相關的利潤率。

此外，一些征稅產品也是擴大可再生能源規模所需的產品，例如鈷、鋼和鋁。對這些產品征稅可能意味著工業化國家的減輕負擔由發展中國家分擔。

除了非洲之外，其他發展中國家也可能深受CBAM之害。聯合國貿易機構UNCTAD研究了引入CBAM后預計的國際貿易動態，雖然總體影響相對有限，但可能對發展中國家的福利產生重大負面影響。UNCTAD預測，如果征收每噸44美元的碳稅，發達國家的收入將增加25億美元，而發展中國家的收入將減少59億美元。

數據來源：S&P Global

金磚國家則是直接認為CBAM不符合世界貿易組織的規則，他們擔心以與歐盟國家相同的速度實現碳減排，會大大地削弱本國發展和其他部門的投資。

歸根結底，許多低收入、且與歐盟有貿易的國家認為，CBAM給自己帶來了不公平的經濟和貿易負擔，事實上被剝奪了發展權利。

而根據歐盟自身的預測，CBAM到2030年將會帶來每年91億歐元的收入。這些費用大多來自于對發展中國家出口商品的征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