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工業和信息化部發布當前全國光伏制造行業最新運行情況，數據顯示，今年9至10月，我國光伏制造業保持高位運行，硅料、硅片、電池和組件產量同比增長均超過60%。與此同時，國內光伏新增裝機量也創造歷史新高，據國家能源局數據，前三季度國內光伏新增裝機128.94GW，同比增長145%。

單看宏觀數據，光伏產業發展的勢頭非常強勁，然而行業內的企業正面臨產能過剩的困擾。內卷、過剩、降價是2023年光伏企業繞不開的三大關鍵詞。時值歲末，業內價格競爭更加白熱化，記者注意到，在近期公開的招標中，不少光伏組件企業報價已跌破1元成本線。加之廣泛流傳的裁員傳言，不少光伏從業者對就業前景表達了擔憂。

裁員流言四起，

多家企業予以否認

裁員、減產、延期，近期一份流傳于光伏行業各個交流群的光伏企業裁員統計表引起業內“地震”。據了解，該表格詳細列舉了十幾家光伏大廠的減產、關停、裁員等信息，其中多家頭部光伏企業裁員比例超過15%，“光伏老大哥”隆基綠能(601012)裁員可能超過1萬人;愛旭股份(600732)等電池環節多家企業裁員比例更是高達30%。“現在好多光伏公司在裁員，也有不少光伏公司在減產。”陽光水面光伏科技公司的一位負責人表示。

不過，對于相關傳言，部分光伏企業已公開否認。隆基綠能董秘辦人士表示：“一般而言，每年年末公司會根據年度績效考核情況以及整個市場的變化，做一些正常的組織優化，這些都是正常的情況。”被傳要減產30%的愛旭股份表示，公司產能仍在爬坡，不會產生太多影響。東方日升(300118)董秘辦也回應稱：“目前還沒有關于裁員相關的通知，公司體量比較大，人員流動頻繁是正常現象。在招聘方面，公司一直都有在進行。”

“我聽說的是短期內要壓縮相當比例的人員，不過公司還沒有開始施行，目前是暫停了擴張和招聘。”江蘇某光伏企業員工俞輝告訴記者，獵頭告訴他大多數光伏企業都停止了招聘，部分企業還有裁員計劃。另據業內人士透露，晶科能源、東方日升、晶澳科技(002459)等公司已在壓縮開工率，降低老舊產能，需要的工人和一線管理人員會減少，但并沒有大規模裁員的計劃。

更多的從業者認為裁員傳言并非空穴來風，“公司的開工率已經降低至50%左右，動不動就給我們放假。”有從業者透露，“軟性裁員應該開始了，部門內有同事在與人事談話后主動辭職。”該從業者還坦承，已經在找下家，但是很難。一位異質結電池領域上市公司高管表示，目前產業鏈從上到下都在停工停產，前期擴產特別快的企業，現在需要調整的員工數量會比較多。

跌破1元成本線，

價格戰來到“生死區”

裁員風波尚未襲來，但價格戰進入“生死區”已是不爭的事實。12月6日，中核匯能2023至2024年第二次光伏組件集采招標中，參與投標的光伏組件企業報價普遍低于0.95元/瓦，甚至有企業報出了0.86元/瓦的低價。另據公開資料，今年11月的光伏組件招中標市場上，采購均價為1.098元/瓦，相較于年初1.9元/瓦的價格已經腰斬。有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光伏組件的成本通常在1元/瓦上下，目前多數企業都是虧本在賣。

盡管虧本，各大光伏企業仍要咬著牙“開卷”。光伏投資專業人士侯兵認為，今年第四季度光伏產業鏈下游的有效需求沒有明顯增長，不少企業還在加速釋放產能，因為第四季度正是很多企業考核的時候，“企業要完成對賭業績目標，拼市場、拼規模，這時候利潤已經不重要了。”北京特億陽光新能源總裁祁海坤也表示：“現在企業接單都不是價格的問題，有單就接，是為了維持出貨量。”隨著光伏市場產能、價格競爭愈發激烈，不少光伏企業市值出現斷崖式下跌，據記者不完全統計，相比于2022年6月，光伏行業總市值減少2.02萬億元，降幅超過46%。

同時，價格低迷使得不少企業盈利能力大幅下滑，多家頭部光伏企業今年三季度出現了營收和凈利潤雙降。其中，大全能源第三季度實現營業收入35.53億元，歸屬上市公司股東凈利潤6.89億元，同比分別下降57.38%和87.61%;TCL中環(002129)第三季度實現營業收入137.56億元，歸屬上市公司股東凈利潤16.52億元，同比分別下降24.19%和20.72%。

近日，阿特斯董事長瞿曉鏵在2023年彭博新能源財經論壇上直言：“光伏行業現在已處于‘史上最強內卷正在進行時’，大家不要期待明年光伏能有特別高的單瓦盈利能力。”多位業內人士認為，價格戰將逐漸改變產業鏈企業構成，龍頭企業憑借利潤、資金優勢碾壓，將三、四線企業出清。

大廠逆勢擴產，

明年廝殺仍將持續

令人驚訝的是，光伏行業的悲喜似乎并不相通，在大部分企業被內卷和產能過剩困擾時，仍有企業準備逆勢擴產。12月13日晚間，大全能源公告稱，公司近日與石河子政府、石河子經開區管委會及天富能源(600509)簽訂了《大全能源硅基新材料產業園項目投資協議書》，約定公司在新疆石河子市投資建設“大全能源硅基新材料產業園項目”。據悉，該項目分兩期進行，涉及多晶硅、工業硅等項目，計劃投資超過150億元。在此前的三季度業績說明會上，大全能源董事、董秘孫逸鋮表示，大全能源有信心、有能力、有方案能夠較好地靈活應對此次硅料價格調整，順利穿越此輪周期，實現公司行業競爭力進一步提升。

抱有樂觀預期的不只大全能源，日前，協鑫科技高級副總裁胡澤義對外表示：“表面上看，光伏行業在資本市場估值連續下調的原因是產能過剩，但根本原因還是行業‘周期性規律’在背后主導，同時也是一個創新與傳統工藝洗牌的優勝劣汰過程。”胡澤義認為，雖然光伏行業目前迎來階段性產能過剩，但從長遠來看，光伏發展仍具備十分廣闊的市場空間。

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硅業分會專家委副主任呂錦標認為，當前的低價競爭更多是企業年末市場策略考量，隨著新的一年開啟，節奏可能會有所變化。呂錦標還表示：“產能過剩的問題并不可怕。回顧過去產業發展歷史，總體來講價格波動一直都是很大的，但是好的一點都是價格往下波動，光伏市場的規模就得到擴大。”

不過，有一點業內已經達成共識，2024年將是廝殺最激烈的時候，不少企業將在這一輪下行周期中被淘汰。大廠憑借雄厚的資本、技術儲備，可以在這一輪洗牌中“大魚吃小魚”，而中小企業只能寄希望于下游儲能行業快速發展。有從業者告訴記者：“影響行業發展的關鍵是電網消納跟不上，目前不少光伏電站發出來的都是‘垃圾’電，無法被有效使用，如果儲能或者電網建設能提速，光伏行業或許很快又會迎來上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