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走!”1949年5月,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第一兵團司令員的王震,為即將解放的新疆物色人才,在寶雞縣三次登門拜訪熱電專家劉明寰,使其感動不已,終于說出了“我跟你走”這四個字。

央視一套剛剛熱播過的電視劇《東方》就講述了這段感人的經歷。近日,記者采訪了這位無棣籍的熱電專家劉明寰的孫子劉長雨,聽他講述了爺爺劉明寰當年的經歷。

報國無門放棄“熱電”

“爺爺劉明寰弟兄八人,他排行老三,一家人靠竹編換錢供他上學。”劉長雨表示,由于從小聰慧,爺爺先是在無棣縣小泊頭鎮的一處完小上學,不久到無棣縣城讀書,后輾轉到了浙江,被浙江沈姓資本家看中,不僅把女兒沈飛麗嫁給他,還資助他到英國讀書。

在沈家的資助下,劉明寰到英國利物浦大學攻讀熱電專業。“他只身來到這所歷史悠久的大學,開始了他的留學生涯。利物浦大學建立于1881年,是英國一所久負盛名的全日制綜合性大學。由于聰慧好學,他的各門成績都名列前茅,成為了利物浦大學的一名高材生。”

回國后,就像許多留學生一樣,劉明寰懷著報效祖國的理想。“當時,建設電廠需要一筆相當可觀的經費,還要有一大批科技人員,最重要的是得到政府強有力的支持。爺爺幾次登門拜訪有關黨政要員,陳述建設電廠的意愿,但是每次都被國民黨政府拒之門外。”

后來,劉明寰終于明白,在國共內戰正酣的時候,這些國民黨要員一門心思想著的是個人的榮辱進退,誰還能為國計民生深思熟慮?心灰意冷的劉明寰,轉而集中精力為沈家的生計考慮。

作為民族資本家,以經營紡織廠為主的沈家,經過多年戰火的危害,在江浙一帶的紡織廠生意每況愈下,勉強維持生計。“由于受到戰火的波及,沈老先生就讓女兒沈飛麗、沈飛鴿(妹妹)和劉明寰到陜西收購棉花,當時陜西的棉花種植很廣。”

“從陜西到浙江,路途迢迢,沿途戰火頻頻,運送浙江的棉花經常遭到哄搶,不僅運輸不便,而且費用極高。在這種情況下,爺爺劉明寰在當地建紡織廠的念頭油然而生。”而對家族生意憂心忡忡的沈老先生,便同意了在陜西開辦紡織廠的想法。

“雖然有著家庭的支持,但在當時的大背景下,加上與自己所學的熱電專業格格不入,爺爺開辦的這家紡織廠,也僅僅是能夠勉強維持。”劉長雨表示,“直到王震請他出山,爺爺終于有了施展才華的天地。”

“我王震說話從不騙人”

1949年3月,王震在西柏坡參加中共七屆二中全會期間,毛澤東單獨接見了他:“仗打不了多久了,現在要把重點放到勝利后的發展經濟和生產建設上來。”于是,王震自告奮勇要去解放新疆、建設新疆。

在進軍新疆的過程中,王震招賢納士,廣攬人才。每解放一座城市,他就親自去動員知識青年加入部隊。1949年5月21日,王震率第一兵團解放了陜西寶雞縣虢鎮,而劉明寰開辦的“興新紡織廠”就在這個鎮上。由于受到盤剝苛斂之害,工廠正處于十分艱難的境地。

得知這些情況后,王震當晚就到劉明寰家去拜訪,但劉明寰躲在里面沒有出來,讓人告知“主人不在家”。機敏的王震覺察了這種情況,故意高聲說道:“請轉告劉總,就說解放軍一個姓王的來看望他,但愿下一次能見到他!”

第二天,王震大清早又來了,劉明寰已經在等著。王震一見面就問:“你是劉總吧?我是王震。”王震一見如故的誠懇態度,深深感動了劉明寰。他便將紡織工廠因受社會壓力、人際關系影響而瀕臨破產的困境,一一告訴了王震。

王震笑著說:“莫愁,現在改天換地了,人民的天下從此開始了。你有知識,你的天下也應該從頭開始!一個熱電專家,辦一個小小的紡織廠,本來就非你所長。你只要愿意,就請跟我們走,到新疆去,在那里有多少力量,你就可以使多少力量,我保你能發揮全部才能。”不過,劉明寰還有不少疑慮。王震就告辭說:“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再來看你!”

再見到劉明寰時,王震看到他的情緒有了很大變化。這一次,王震開口就說起了新疆:“新疆邊遠,卻地大物博,那里基本沒有工業。你們知識分子不是最講究創造嗎?沒有的事情自己親手做出來,寫進歷史,才覺得自豪,才覺得是個名副其實的知識分子。那里是一張白紙,你去畫一幅美麗的畫留給后代,你們將來也會成為值得后人紀念的人。”

這時,劉明寰脫口而出說:“我跟你走!可是,我的出身不好,又辦了這么個廠。一個資產階級,不合你們的要求吧?”

王震搖搖頭笑著說:“莫要那么多顧慮。出身有什么要緊,你不是一直在讀書嗎?從上小學到外國留學,一讀幾十年。辦這么個小小的廠子算什么?你是個總工程師啊!即使是資產階級,也是個小小的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嘛!重要的是你那顆心,心向人民,跟我們到邊疆去,為建設社會主義出力,就是我們的同志。我王震說話從不騙人!”

不到一年連升數級

在新疆葦湖梁發電廠蘇聯援建專家撤走后,劉明寰正式走馬上任。“爺爺說起當年創業的艱辛時,經常滿臉動容。那時候,他們的生活極其簡樸,菜是很稀少的,經常是涼水就著饅頭吃。”劉長雨回憶說,“就是憑著這種艱苦奮斗的精神,靠人拉肩扛、簡單的工具,他們在遍地蘆葦的荒山溝里,建起了新疆第一座現代化中型火力發電廠。”

這座劉明寰主持建造的葦湖梁火力發電廠,不僅是新疆第一座現代化火力發電廠,也是新中國第一個五年計劃中的168個重點建設項目之一,總裝機容量59MW,是當時新疆地區最大的火力發電廠,被譽為新疆電力工業的搖籃。1953年,1號機組正式投產發電。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劉明寰被王震先后任命為第一兵團后勤部軍械處副處長、新疆軍區軍工部部長,連升數級。這一做法自然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議論。王震聽到后,就反駁他們說:“你們都是近視眼!人總要有點學問啊!你們好好學習,誰有這個水平,同樣給你們師級干部待遇。你們要懂得,子彈打不到的地方,科學知識是可以打到的。”

1949年8月蘭州解放后,王震派劉明寰擔任了第一兵團駐蘭州辦事處主任,主要任務仍是動員知識分子、各業專家參加新疆建設,籌集新疆經濟建設所需要的器材和資料。劉明寰不負王震的重托,一大批知識分子參加了第一兵團進軍新疆的行列,為屯墾戍邊,興修水利,發展工業和各項事業,促進新疆各民族團結,鞏固祖國邊防統一,作出了重要貢獻。

1950年3月17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正式任命劉明寰為新疆省人民政府財政經濟委員會委員。不過,劉明寰的經歷也是一波三折。1953年9月20日,劉明寰被錯誤判刑,“因貪污浪費罪,被原新疆軍區軍法處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開除軍籍。”

1980年5月3日,原烏魯木齊軍區軍事法庭經復查,裁定撤銷原判,免予刑事處分。劉明寰不服原烏魯木齊軍區軍事法庭(80號)裁定第25號裁定,繼續申訴。

1986年6月15日,中國人民解放軍蘭州軍區軍事法院經過復查,認定對劉明寰的問題主要事實失實,定罪判刑不當,應予糾正,宣告無罪。

捧著這個裁定書,劉明寰興奮得幾天幾夜沒睡好。雖然一度遭受冤屈,但是劉明寰始終對黨和人民忠誠,這份宣告無罪的裁定書也完美地肯定了他不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