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是金磚國家歷屆首腦峰會的重要議題之一，涉及能源安全、石油金融衍生品監管、可再生能源等多個領域。國際能源合作是全球治理變革的一部分，金磚國家亦是希望在該領域的合作上有所作為。目前，金磚國家之間的能源合作仍以雙邊為主導，彼此合作的層次和深度更是各異，未來在多大程度上可構建多邊合作機制，值得期待。

在今年7月舉行的第六屆金磚峰會上，俄羅斯提出了金磚國家能源聯盟倡議。客觀講，當前金磚國家能源合作還達不到“聯盟”的政治高度。不難看出，俄羅斯想借助金磚機制在能源領域發揮更大的政治影響力。考慮到近期美歐的制裁，俄方迫切需要確保能源出口市場，以回應美國可能即將成為能源生產、出口大國的威懾。

在邏輯上假設，金磚國家能源聯盟若有實現的可能，合作動力情景不外乎三種情況：一是共同能源利益的催使動力，即金磚成員國共同的能源利益充分大，足以催使合作聯盟的產生；二是共同能源利益受損的迫使動力，即金磚成員國的共同能源利益受到共同的威脅，以至于迫使合作聯盟的產生；三是政治加碼催生型合作聯盟，即某金磚成員國在政治上積極倡導，其他成員國在判斷不影響本國能源利益的前提下，對合作聯盟做出政治附和，但接下來的是，合作成本、收益、管理等具體問題如何分擔，將擺在成員國面前。

如果上述三種情景不能出現，金磚國家多邊能源合作機制將會是松散、非固定機制化，或與能源安全低關聯度的。俄方提出“能源聯盟”倡議，期望能夠發揮更大作用，但挑戰是，俄方是否愿意并能夠承擔這一能源聯盟合作機制的經濟成本，或經濟成本分擔機制能被其他成員國所接受。抑或，俄方允許他國“搭便車”。

金磚國家能源合作若要達到“聯盟”的政治層次，其復雜政治程度不亞于金融合作。其他金磚成員國的政治意愿還難以確定，而且，不同國家有著差異化的能源利益考慮，中國、印度、巴西及南非還需要在國際能源市場保持一定的合作靈活性。一方面，能源出口國與能源進口國的利益存在差異，另一方面，各國能源資源優勢、產業重點、能源生產和消費結構的差異都很大。而且，金磚成員國也不得不考慮與非金磚成員國的能源合作關系。

對金磚國家能源的討論不能停留在“聯盟”概念上，若合作有實質性進展，合作領域不會限于俄方提出的倡議內容，其他成員國也會根據本國的能源利益提出相應的合作倡議。事實上，金磚成員國都在利用峰會東道國之便表達本國的能源利益關切點，印度、中國較為關注能源價格，俄羅斯關注能源出口過境安全，巴西則提倡加強可再生能源合作。

金磚國家能源合作終究可歸結為全球能源治理變革問題，與國際格局變化的政治動力有關。當今全球治理的特征是處于轉型期，還存在著不確定性，主要原因是新興經濟體的地位尚需鞏固，無論是對國內治理，還是對全球治理參與，都迫切需要提升治理能力。應當說，金磚國家能源合作與西方國家不是對抗性的，也不是對現有全球能源治理體系的挑戰，而是更好地維護自身的能源利益。

然而，金磚國家的能源合作能否形成獨立的市場局面，估計還比較困難，能源價格形成機制、計價貨幣及能源貿易通道等，仍然依賴現有全球能源治理秩序。歐佩克和國際能源署等多種國際機制仍然相對牢固，石油美元定價機制的地位還難以撼動。

加強能源合作是金磚國家的政治共識，在政策對話、技術交流、人員培訓等領域都值得探討。而且，金磚成員國在能源領域各有比較優勢，合作的意義在于擴大至其他發展中國家，并與全球發展議程聯系起來。

誠然，金磚國家能源合作需要政治動力，但更要依賴市場力量。就中國而言，將在金磚國家能源合作中居于關鍵位置，這是由中國的能源安全利益、能源商業利益、能源企業“走出去”、中國的金融資本與能源產業資本的聯系等多種動力機制決定的。在確保投融資安全的前提下，中國可利用金磚國家發展銀行機制，為金磚國家能源合作提供融資。

（作者：孫洪波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拉美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