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能源合作延宕二十年、曲折十余載，始終進展緩慢。到2013年，事情才終于出現了重大轉機，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與俄羅斯石油公司簽署了為期25年、總價值達2700億美元的石油合作協議；一年之后，又與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簽署了為期30年、總價值達4000億美元的天然氣合作協議。這兩大協議相繼簽署，意味著中俄能源合作開始正式駛入了快車道。

外部壓力驅動合作

中俄能源合作之所以在此時點上實現破局，可以說水到渠成，是多種力量綜合作用的結果。從外部環境來看，美國頁巖氣開發引發全球能源市場格局悄然發生變化。根據國際能源署數據，今年8月，美國石油及相關液態油氣日產量達到約1150萬桶，即將取代沙特阿拉伯成為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國，這為美國操縱國際能源市場提供了便利的條件。據悉，10月3日，紐約商品交易所11月交貨的輕質原油期貨價格跌破每桶90美元，收于89.74美元；倫敦布倫特油價也跌至每桶92.31美元，均創新低。預計在未來的幾個月內，國際油價都將處于低迷狀態，這對目前仍嚴重依賴于能源出口的俄羅斯經濟形成直接的挑戰。

另外，伴隨著烏克蘭危機、克里米亞危機等事件的爆發，歐盟對俄羅斯舉起了制裁的“大棒”，也在一定程度上對俄羅斯的經濟造成重創。9月8日，歐洲理事會通過了歐盟對俄羅斯新制裁方案，具體包括：加強對俄羅斯進入歐盟資本市場的限制；在深水石油開發、北極石油勘探、俄羅斯頁巖油項目上，歐盟不再提供有關鉆探、試井、測井等服務，軍民兩用產品和軍事用途技術的出口也受到限制；禁止對5家俄羅斯國有銀行和3家俄羅斯能源公司貸款；24名自然人被歐盟列入“黑名單”，禁止他們入境歐盟并凍結其在歐盟的資產。在歐盟制裁生效時間確定之后，俄羅斯的股票及外匯交易市場全線下跌，盧布兌美元的匯率跌至近一段時間的最低點。

受歐盟制裁的影響，評級機構也紛紛下調俄羅斯的主權信用評級。4月25日，標準普爾將俄羅斯的評級從bbb下調至bbb-，僅比垃圾級高一檔。10月18日，穆迪投資者服務機構將俄羅斯的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至“baa2”，即第二低的投資級評級，這意味著俄羅斯的投資吸引力幾乎已經喪失大半。國際金融研究所的數據顯示，今年年初至9月份，企業和投資者從俄羅斯撤出資金959億美元。

油價下跌、歐盟制裁、評級下降、資本外逃等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對俄羅斯經濟發展造成了沉重的打擊，盧布已陷入了暴跌的困境。據統計，2014年以來，盧布兌美元總計貶值約20%，1美元兌40.94盧布左右。為了維持盧布匯率，俄羅斯央行已經拋出660億美元支持盧布匯率，僅10月份就賣出外匯140億美元；黃金外匯儲備下降11%，減為4540億美元；而gdp則接近零增長。

內在需求積極促成

在西方國家的步步緊逼之下，俄羅斯不得不將目光投向中國，將石油“黑金”、天然氣“藍流”折向東流，以往在中俄能源合作中的瓶頸開始逐步松動。從中方的角度來看，中國經濟發展所需的巨大能源需求也必須找到穩定的供給。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聯合發布的《世界能源中國展望（2013～2014）》報告指出，中國能源對外依存度將由目前的9%上升到2015年的11%，2020年接近26%；石油對外依存度將由2011年的55%左右上升到2015年的60%；天然氣對外依存度將由目前的19%左右上升到2015年的35%，2020年接近40%。2035年中國能源需求將占世界能源需求的24%，能源需求增量將占世界能源需求增量的38.5%。

不止于此。近年來，中國嚴重的霧霾天氣也對使用清潔的天然氣提出了迫切要求。6月4日，中國環境保護部發布的《2013中國環境狀況公報》顯示，2013年，74個新標準監測實施第一階段城市中，環境空氣質量達標城市僅占4.1%；全國平均霧霾日數達35.9天，比上年增加18.3天，為1961年以來最多。

國際能源署在其天然氣市場年度中期報告中指出，為使各個城市布滿霧霾的天空變得清潔，中國政府決定使用更加清潔的燃料；今后5年，中國對天然氣的需求預計將幾乎翻一番；2019年，電力、工業和運輸部門將把中國對天然氣的整體需求拉動至3150億立方米，在2013年的基礎上增加了90%。中國政府已提出在2015年年底之前要把天然氣在總能耗中的比例提高至8%左右，截至2020年將這一比例提高到10%。

在外部壓力和內在需求的雙重驅動下，中俄終于沖破了長期以來束縛雙方能源合作的障礙，一舉簽下了讓整個西方世界瞠目的大單，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兩國分別面臨的困局。展望未來，中俄應趁著當前東風，持續深化能源合作，一方面要繼續擴大上游合作，推動油氣勘探開發；另一方面要積極在下游煉廠建設、油氣貿易領域開展一體化合作，并將合作方向拓展至工程技術服務、裝備制造和科技研發等領域，通過雙方的共同努力，推動中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進入新的階段。

（作者系中國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