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霧霾頻發的情形下,關于新能源的話題熱了起來。近日有媒體稱,“三北”地區乃至全國棄風、棄光加劇,新能源企業最高限電達79%。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棄風、棄光加劇,解決棄風、棄光問題的根本出路又在哪里?
規劃之痛
如果沒有足夠的跨區外送電力通道,即使甘肅、新疆火電機組全停,照樣有棄風、棄光
眾所周知,我國能源供應和能源需求呈逆向分布,在資源上“西富東貧、北多南少”,在需求上則恰恰相反。值得一提的是,不僅是煤炭、石油等化石能源如此,新能源如風能、太陽能也是如此:80%以上的風能資源分布在“三北”地區,太陽能資源也是“高原大于平原、西部大于東部”,而75%以上的能源需求集中在東部、中部地區。
一方面“三北”地區經濟發展相對滯后、電力需求不足、電力市場狹小,另一方面卻是化石能源和新能源都比較富足,這就必然導致新能源消納上的矛盾。
而“三北”地區新能源近年來的爆發式增長激化了這種矛盾。“十二五”以來,新能源發展迅猛。風電方面,至2010年年底,我國并網風電4182.7萬千瓦,超過美國、居全球第一。截至2015年第三季度,我國風電裝機10885萬千瓦,短短5年翻了一番還多。2014年,國家電網經營區域新增風電裝機容量2319.6萬千瓦,同比增長竟達44.2%。光伏發電方面,2010年年底,我國光伏裝機89.3萬千瓦,而到2015年9月底,這個數字已經變成3795萬千瓦,5年翻了六番還多。僅今年前三季度,全國新增光伏發電裝機就達990萬千瓦。
那么,這么多的新能源裝機能否在當地完全消納呢?
看看甘肅和新疆的情況,形勢就一目了然。當前,甘肅電力裝機約為4531萬千瓦,最大用電負荷僅1300萬千瓦,裝機容量是用電負荷的3.42倍,電力極其富余!再看新能源:甘肅新能源裝機1784萬千瓦(風電1202萬千瓦),已經超過最大負荷484萬千瓦。換句話說,即使甘肅火電機組全部關停(實際上必須有相當部分的火電要為新能源調峰),甘肅仍然會有棄風、棄光!
新疆的情況也是如此。新疆電網目前平均用電負荷降至2100萬千瓦,但2014年年底裝機就達5121.6萬千瓦,電力也嚴重富余。新疆新能源裝機已超過1500萬千瓦,為用電負荷的71.42%。因此,新疆電力調度控制中心副主任楊永利表示:“考慮到必須有一定的火電機組為新能源調峰,就算電網全部使用新能源電力,也要棄掉一部分。”
甘肅、新疆的情況只是整個“三北”地區新能源消納情況的一個縮影。在“三北”地區每個省份火電裝機本已經富余,新能源裝機又發展迅猛的情況下,如果想避免棄風、棄光,就只有一條路——建設跨區輸電通道,將新能源電力送出“三北”之外的中東部消納。考慮到風電場、光伏電站建設周期短,而輸電通道建設周期長,所以,要想保障新能源電站竣工即能外送,輸電通道項目就必須提前核準、開工。
但關鍵是,現實情況恰恰相反!“三北”地區的跨區輸電通道核準不僅沒有提前,反而大大滯后了。目前,“三北”地區,只有新疆擁有送往中東部的大容量輸電通道,其他省份,要么沒有,要么在建。
在這種情況下,棄風、棄光當然難以避免。
消納之難
發電權置換、電能替代是不錯的權宜之計,而現今的調度支持系統則很好地保證了新能源電站并網的“一碗水端平”
在跨區外送電力通道極少或正在規劃、正在建設的情況下,當然不能坐視新能源消納難。新能源本地消納再難,也要想辦法去做。在這方面,兼顧效益和公平,成為電網企業和新能源企業的必然選擇。
在無論如何都會棄風、棄光的“三北”地區,為了少棄風、棄光,電網企業絞盡了腦汁。
“三北”地區不少省份的企業自備電廠比例高,擠占了公用電廠的市場,成為新能源消納受限的又一個重要原因。對此,甘肅、新疆兩地電網企業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辦法。
在光伏占總裝機容量47.87%的金昌,供電公司在2014年提出就地消納的一個創新舉措——發電權置換,即自備電廠出讓發電權給光伏電站,光伏電站每千瓦時電給自備電廠返利0.27元。第一個“吃螃蟹”的金泰東大灘光伏電站在與自備電廠執行4.2億千瓦時發電權置換合同后,扣除給自備電廠的返利和過網費,賺了1.1億元。在經濟新常態下,1.1億元對光伏電站是一筆不小的收益。2015年1~11月,甘肅新能源替代自備電廠電量累計達17.47億千瓦時。
從2015年開始,國網新疆電力公司也開始采取類似措施促進新能源就地消納。目前,新疆參與發電權置換交易的風電和光伏企業達91家,替代裝機535萬千瓦,從今年初到11月,共替代電量2.6億千瓦時。預計12月之后,還將增加5億千瓦時的替代電量。值得一提的是,國網新疆電力還正在開辟除電網消納新能源之外的第二市場——研究利用富余的風電進行電解水制氫。
與甘肅、新疆不同的是,國網蒙東電力、吉林電力嘗試“電能替代”的方式消納富余風電。2011年11月,首個國家風電消納示范項目、吉林省清潔供暖示范工程吉林洮南熱力站投產。在國網吉林電力精心調度下,該站一個采暖期可就地消納風電2700萬千瓦時。從2013年年初開始,國網蒙東電力配合政府開展清潔供暖試點,用風電場低谷電量替代煤炭,為偏遠城鎮供熱。至2015年,該公司已投資6855萬元用于風電供暖試點項目的配套電網建設。參與試點的風電裝機容量58.8萬千瓦,每年增加風電消納1.49億千瓦時。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僅要考慮效益,還要考慮公平。在必然要棄風、棄光的大形勢下,電網企業在調度上采用先進技術,讓新能源電站上網“一碗水端平”。
“這么多新能源電站,讓誰發誰不發,這個發多少,那個發多少,所有人都盯著你,一碗水怎么端平?”國網甘肅省電力公司研發應用了新能源有功智能控制系統,將省內風電場和光伏電站全部納入。新能源企業在這個系統中可以公開透明地申請上網電量,也可以一眼看清電網及其他新能源電站各項數據。通過這個系統,甘肅新能源上網電量提高了7%,更為重要的是,沒有新能源企業質疑其公正性。
治本之策
酒泉—湖南特高壓如今年投運,則甘肅理論上沒有棄風;規劃中的準東—華東特高壓可消納新能源電力770萬千瓦
雖然就地消納新能源的努力從來沒有停止過,但電網企業和新能源發電企業都知道,把“三北”地區的新能源電力送出區域之外,才是解決棄風、棄光的治本之策。
大唐新疆清潔能源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楊秀峰說,目前新疆阿勒泰地區、塔城地區的風電開發才初具規模,還沒有達到百萬千瓦級就進入瓶頸。單純依靠新疆本地消納,風電沒有辦法進行大規模開發。他認為,只有借鑒哈密風電基地特高壓外送的經驗,啟動外送消納模式,才能開發新疆海量的風電資源。
統計數據證實了楊秀峰思路的正確性。同樣是電力富余、風電規模相對接近的甘肅和新疆,因為有特高壓外送通道,在這一輪的棄風中,新疆的情況要明顯好于甘肅。截至2015年10月,新疆風電裝機943萬千瓦,甘肅1202萬千瓦,1~10月,新疆風電利用小時數1438小時、發電125.34億千瓦時,而甘肅風電利用小時數僅為1051小時、僅發電110.68億千瓦時。
正因為如此,甘肅電網企業和新能源企業都對正在建設、預計2017年投運的酒泉—湖南±800千伏特高壓工程寄予了厚望。他們認為,如果這個特高壓工程今年投運,則甘肅就不會有棄風:該工程可年送電420億千瓦時,其中40%(168億千瓦時)以上為新能源。而今年1~10月,包括甘肅在內的西北電網累計棄風也不到133億千瓦時。
針對“三北”新能源發電本地消納難、跨區送出難的現狀,國家電網公司一直通過各種方式向有關部門溝通匯報,爭取盡早核準特高壓外送電力通道。對于已核準跨區電力通道,如酒泉—湖南特高壓直流輸電工程,公司則加快施工,爭取早日建成投運。公司還在積極推進準東—成都、準東—華東兩個±1100千伏特高壓直流輸電工程核準。這兩個工程輸送容量共計2400萬千瓦,僅準東—華東特高壓工程即可外送新疆風電520萬千瓦、光伏發電250萬千瓦。
有業內人士表示,如果在新能源迅猛發展的“十二五”之初,國家有關部門就能意識到新能源電源、電網工程協調發展的重要性、緊迫性,超前核準一批“三北”地區電力外送通道項目,那么,“三北”地區棄風、棄光就不會有現在這么嚴重,比現在要好得多。
責任編輯: 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