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能替代，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盡管取得廣泛共識，但電能替代發展道路上的樂與痛始終并存。今年5月，國家發改委、能源局等八部委聯合發布《關于推進電能替代的指導意見》，點燃了電能替代新的熱情。

治霾，不止于治霾

7月23日，在山東青島海泉灣度假區，涼爽的環境一掃室外的悶熱。在100萬平方米的總建筑面積區域，要求夏季制冷，冬季供暖，全年還有24小時熱水供應。度假區的負責人付卓洋說，“秘密武器”讓他們節省了不少成本。

“秘密武器”是大型高溫離心熱泵機組。“它用區域水源熱泵技術，將海水、污水、地熱、太陽能和水等自然資源蓄能作為冷熱泵，提供采暖、制冷和熱水服務。”付卓洋說。

同在今年7月，起于四川境內的±800千伏錦蘇、復奉、賓金三條特高壓直流輸電線路至15日零時全年已累計外送電量超過413.37億度。清潔的水電送出相當于每天減少原煤消耗約23萬噸，減少二氧化碳排放約49萬噸。

海泉灣度假區和四川水電的故事是電能替代的縮影。在防治大氣污染行動中，國家電網公司提出“以電代煤、以電代油、電從遠方來,來的是清潔電”的能源消費理念，在終端能源消費環節，使用電能替代散燒煤、燃油的能源消費方式，通過大規模集中轉化來提高燃料使用效率、減少污染物排放，進而達到改良終端能源結構，促進環保的效果，并于2013年8月中旬實施電能替代方案。

但煤炭目前仍是我國的主力能源。2015年，煤炭消費量占中國能源消費總量的64%。如何用好煤，除了“以電代煤”，也有聲音提出“以氣代煤”。近日，中國工程院院士倪維斗撰文指出，我國現在平均每年消費煤炭約38億噸，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倡導“以氣代煤”，我們也希望多用天然氣以改變能源結構，但氣源在哪里?氣的儲量有多少?我國提出一個目標——到2020年當年，要消費利用350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折合成標準煤的熱量，才兩三億噸標準煤。如果完全依賴天然氣，海上運輸出問題，對能源安全影響巨大;另外，和周邊關系要注意協調，萬一出現意外因素，可能對運輸管線造成破壞，所以引進天然氣應該有限度。煤炭的清潔利用就是針對大部分散煤進行整治，終極之道是“大力發展清潔煤發電，以電能來替代散煤燃燒”。

我國每年散燒煤消費約達7~8億噸，主要用于采暖小鍋爐、工業小鍋爐(窯爐)、農村生產生活等領域，約占煤炭消費總量的20%，遠高于歐盟、美國不到5%的水平。大量散燒煤未經潔凈處理就直接用于燃燒，致使大量大氣污染物排放。此外，汽車、飛機輔助動力裝置(APU)、靠港船舶使用燃油也是大氣污染排放的重要源頭。

“十二五”末，國家電網公司已在15個領域推廣24種替代技術，累計實施熱泵、電窯爐、電鍋爐、港口岸電等電能替代項目3萬余個，完成替代電量1403億度，相當于在能源終端消費環節減少直燃煤6285萬噸，減排二氧化碳1.1億噸，減排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煙塵排放256萬噸。

未來，電能替代的潛力依然巨大。數據顯示，僅在國家電網公司經營區域替代總潛力就為約10000億度，相當于在能源終端消費環節減少直燃煤4.5億噸，減排二氧化碳8億噸，減排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煙塵排放1828萬噸。2016年，國家電網公司計劃完成電能替代1000億度。

電能替代的意義遠不止于治霾。華北電力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院長牛東曉則在此前接受采訪時表示，“大力推廣電能替代，不僅能破解能源瓶頸，改善污染問題，更能帶動相關產業發展。”因此，電能替代對我國能源結構和經濟發展階段、資源稟賦具有很強的針對性和長遠意義。

盡管取得廣泛共識，但電能替代發展道路上的樂與痛始終并存。

成本之痛

困在這個夏天的高溫和霧霾里，上海聯化化工的水電氣負責人高昂有些無奈。不久前，聯化化工用燃油鍋爐替代了燃煤鍋爐，污染排放減少了不少，“但這卻不是我們的最佳選擇。”高昂說。

作為一個企業的用能負責人，高昂深知綠色發展已經成為全社會的共識，每個負責任的企業都應該做點貢獻。然而面對最清潔的電能，聯化化工卻望而卻步了。

“能用電當然最好了。”高昂苦笑了一聲，“但是企業內部配電改造工程太大了，前后的費用都比較高。”

對于聯化化工的選擇，負責這家企業電鍋爐推廣的上海嘉定供電公司營銷部員工錢根源再了解不過。雖然被拒絕了，但錢根源卻理解企業的選擇。

如果要把聯化化工用于化工品蒸汽加溫的鍋爐替換成電鍋爐，現有的變壓器不能滿足需求，需要對配電設備進行改造。“嘉定供電公司為企業提供了增容費用減半的優惠政策，但對于這家企業來說，改造費用依然是巨大的。”錢根源直言不諱。

事實上，自2013年開展電能替代工作以來，國家電網公司一直在推動和協助政府促進電能替代的發展。另一方面，國家電網公司以各省級供電企業為主體，探索建立電能替代配套電網建設協同機制，開辟“綠色通道”，精簡業擴報裝流程，提高辦電效率，實現“一站式”服務，推進以合同能源管理方式為電能替代項目提供咨詢、設計、施工、運行維護等一體化服務，利用市場化手段降低電能替代項目用電成本，降低客戶一次投入和運行費用。

但聯化化工的事例并不是個別現象，多年從事電能替代工作的專家指出，電能替代是一件政府主導、電網推動、社會參與的事情，當前面臨最大的困難是配套政策支持不足。“換句話說，能源生產消費過程中沒有體現應承擔的環保成本，造成電能替代項目運行成本相對偏高，客戶選擇電能替代的主動性自然會受到抑制。”他說。

政策不足主要來自于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我國現行環保政策和標準偏低，尤其是強制性環保要求覆蓋面窄、落實難，加上長期缺乏對企業生產過程環保成本的量化和約束，企業使用燃煤等高污染、低效率能源成本明顯優于電能。二是經濟形勢持續低迷，企業生產經營困難，實施電能替代改造的意愿明顯不足。三是油氣價格階段性持續低位，造成電能替代項目運行成本相對偏高，直接影響客戶實施替代的路徑方案決策。

“如果這些問題解決好了，企業能從政策上得到足夠的支持，我們肯定會跟著行動起來。”高昂說。

聚焦1.3億噸

就在各方面千呼萬喚支持政策的同時，來自頂層的相關工作已經啟動。

為了落實黨中央加強大氣污染防治的要求，去年4月，國家能源局召開“煤改電”座談會，國家電網公司匯報了推進電能替代工作情況，并協助國家能源局開展了專題研究和深入調研。

今年5月，國家發改委、國家能源局、財政部、環保護、住建部、工信部、交通運輸部、民航局聯合印發《關于推進電能替代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意見》確立了電能替代作為國家重要能源發展戰略的突出地位，明確了“十三五”期間的任務和目標，要求“十三五”期間完成電能替代1.3億噸標煤。這一目標對地方政府出臺支持政策，促進電能替代產業發展，以及電網建設改造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配電網怎么改造，資金從哪里來?對于高昂代表的一大批企業用能負責人和企業管理者關心的問題，《意見》給出了解決辦法：首先，配電網建設改造要將合理配電網建設改造投資納入相應配電網企業有效資產，將合理運營成本計入輸配電準許成本，科學核定分用戶類別、分電壓等級輸配電價。

在投資上，國家“十三五”的配電網改造資金中將拿出一部分用于電能替代配套電網改造。其次，設備投資方面鼓勵各地利用大氣污染防治專項資金等資金渠道，支持電能替代;鼓勵電能替代項目單位積極申請企業債、低息貸款，采用PPP模式，解決融資問題。

7月29日，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發布《2016年上半年全國電力供需形勢分析預測報告》提出認真貫徹落實《意見》，要著力抓好規劃落實。統籌能源資源開發利用、大氣污染防治和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合理規劃電能替代;各地方政府應將電能替代納入當地能源和大氣污染防治工作，在城市總體規劃、能源發展規劃中充分考慮電能替代發展，保障電能替代配套電網線路走廊和站址用地，依據規劃加快推進城鄉配電網及農網升級改造，釋放用電需求。

創新電能替代商業模式。鼓勵社會資本投入電能替代領域，探索多方共贏的市場化項目運作模式，鼓勵以合同能源管理、設備租賃、以租代建等方式開展電能替代，鼓勵企業提供多樣化的綜合能源解決方案;引導社會力量積極參與電能替代技術、業態和運營等創新;完善技術標準和準入制度。

鼓勵試點示范。各地區因地制宜、穩步有序地推進經濟性好、節能減排效益佳的電能替代試點示范項目，并加強項目建設管理;不斷擴大試點范圍，總結試點經驗，及時開展示范成果展示，推廣復制成功經驗。

堅持改革創新，加快關鍵技術和設備研發。結合電力體制改革，完善電力市場化交易機制，促進電能替代;創新電能替代技術路線，加快電能替代關鍵設備研發，促進技術裝備能效水平顯著提升。

高昂、付卓洋期待電能替代的健康發展，而合力真正落到實處，才是實現“十三五”期間，我國實現能源終端消費環節電能替代散燒煤、燃油消費總量約1.3億噸標煤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