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EA在《世界能源展望2016》預計,到2040年,全球煤炭需求將增長2.14億噸油當量,比其去年預計的4.85億噸油當量減少了一半還多。
11月16日,國際能源署(IEA)發布最新報告《世界能源展望2016》。根據該報告,未來數十年內,全球能源體系將發生重大變化。其中,可再生能源和天然氣將成為滿足能源需求的“主力軍”;但與此同時,全球要擺脫化石能源的主導地位、實現巴黎氣候大會制定的氣候目標可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IEA署長比羅爾表示:“未來25年內,我們將看到天然氣、風能、太陽能,特別是后兩者將代替煤炭成為主要的能源來源。但是,未來全球的能源供應不應該是單一的形式,我們當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將決定未來的變化。”
煤炭需求增長預期減半
歐洲氣候基金旗下分析機構Carbon Brief指出,在這份年度報告中,IEA大幅下調了對未來25年內全球煤炭需求增長的預期,這無疑為全球實現氣候目標注入了“強心劑”。
“煤炭是世界上污染最為嚴重的化石燃料。”Carbon Brief在一份文件中表示,“IEA的統計顯示,2014年,盡管全球能源需求中僅有29%是煤炭滿足的,但其帶來的二氧化碳排放卻占到全球能源領域二氧化碳排放總量的46%。因此,實現氣候目標將主要依靠減少來自煤炭的排放。”
IEA在《世界能源展望2016》預計,到2040年,全球煤炭需求將增長2.14億噸油當量,比其去年預計的4.85億噸油當量減少了一半還多。
IEA指出,雖然煤炭需求仍將繼續增長,但是,未來的增長速度將大大放緩。“經過了近年來的快速增長后,煤炭用量的增長已經基本停了下來。未來全球煤炭需求的增長將保持在每年0.2%的平均值。”據了解,這一估值是IEA去年預期的一半,是其2012年預期的1/4。
值得注意的是,IEA在報告中強調,在近年來的“減煤”過程中,中國的貢獻不容忽視。去年,IEA曾預計,中國的煤炭需求要到2030年才會達到峰值;然而,在《世界能源展望2016》中,IEA提出,中國的煤炭需求其實在2013年就已經達到了峰值。
IEA能源供應部門負責人Tim Gould在發布會上表示:“上世紀初,煤炭業曾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不過,這一繁榮期已經結束了。這其中,中國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在我們看來,中國的煤炭需求已經達到了峰值,并將于2040年再減少15%。”
報告預計,到2040年,中國的煤炭需求將減少15%左右;燃煤發電量則將僅僅增長4%。中國很可能將提前實現其能源和減排的目標。而Carbon Brief更是指出,鑒于一些新政策的推出,中國煤炭需求的下降速度可能會比IEA的預期更快。
減排依然任重道遠
Carbon Brief表示,IEA下調對全球煤炭需求的預期,意味著煤炭行業的前景不容樂觀,但是對應對氣候變化而言,無疑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然而,IEA在此份報告中仍然警告稱,如果未來延續當前的減排環境和條件,全球將很難實現把溫度上升控制在2攝氏度以內的目標。比羅爾說:“如果僅僅依靠《巴黎協定》,即便其被全球各國全面執行,也很難實現2攝氏度升溫控制的目標……更不用說如果這一協定也不能全面實施的情況了。全球減排形勢依然嚴峻。”
在巴黎協定下,各國政府承諾采取比國際能源署450情景雄心水平更高的行動,并要求實現變革成果。國際能源署報告顯示,新政策情景(NPS)下,國家自主貢獻的總和遠遠無法實現協定目標。采取行動迫在眉睫,必須強化集體政策行動,加快變革速度。
事實上,根據IEA本月發布的另一份報告,要想將全球升溫幅度控制在2攝氏度以內,只有兩個辦法:或者給全球的燃煤電廠都配備碳捕捉和封存(CCS)設施,或者是到2050年關閉世界上所有的燃煤電廠。
無獨有偶,非盈利的氣候與政策研究機構Climate Analytics也持同樣的觀點。該機構認為,要實現巴黎氣候大會設定的目標,全球必須在2050年前關閉所有燃煤電廠。
《世界資源展望2015》指出,在450情景下,到2040年煤電比重為29%,這就意味著國際能源署對2040年煤電預測水平比一年前降低了18%,即1744萬億瓦時。符合新政策情景的現有政策路徑意味著金融市場當前定價無法實現COP21協定。要實現目標,必須將全球現有煤電消費規劃減少60%。
能源經濟與財務分析研究所指出,國際能源署在以下六個方面的觀點出現了最大變化:
1.中國在短短幾年內成功開展變革,并大大超出預期速度(包括在2013年達到煤炭峰值);
2.全球能源需求與經濟活動脫鉤;
3. 印度希望復制中國的轉型經驗,正努力推動變革;
4. 太陽能和風能價格大幅下降,實現低本高效發展并超過預期發展速度;
5. 可再生能源發展大幅升級;
6. 450情景下,煤電前景黯淡。
對于一度備受業界看重的CCS技術,IEA則在報告中表示,該技術的應用的確能為部分燃煤電廠“爭取一些時間”,但是,根據現有的試驗和測試來看,這一技術對減排能起到的幫助作用“顯然沒有此前設想的大,而項目見效十分緩慢”。
IEA的數據顯示,即便是效率最高的超超臨界燃煤電廠再加裝了CCS設施,其每千瓦時發電的二氧化碳排放仍將達到150克左右;而根據測算,要控制升溫幅度在2攝氏度之內,到2040年全球燃煤發電廠二氧化碳的排放量需要控制在每千瓦時80克左右。因此,無論燃煤電廠是否加裝了CCS設施,在IEA設定的情境中都無法達成巴黎氣候大會設定的目標。
對此,報告指出:“發電領域的煤炭用量必須大幅下降。因為即使采用了CCS技術,燃煤發電帶來的碳排放量仍然遠遠超出需要的限制范圍。更為不利的是,對于經濟仍處于發展中的國家而言,比如印度和一些東南亞國家,未來確實需要采用多種能源來源來滿足需求的快速增長,但是,這些國家現在都很難負擔得起成本相對較高的清潔能源,因此也就不能完全擺脫諸如煤炭等成本低、但污染大的能源。”
IEA可持續能源政策和技術部門負責人Kamel Ben Naceur博士在接受采訪時表示,這是IEA首次針對巴黎協定設定的氣候目標,提出具體的減排數據和升溫控制幅度,并將其命名為“巴黎兼容情景”。“我們建議升溫幅度最好控制在2攝氏度以內。即便嚴格執行針對此目標的減排措施,可能也只有66%的概率避免達到或是超過2攝氏度。這意味著,全球的碳排放預算應該在IEA此前設定的情景上再減少20%,而即使最終做到了,我們估計可能也只有50%的機會,真正將全球升溫幅度控制在2攝氏度。”
此外,Carbon Brief還提出,美國總統選舉的結果也增加了未來全球減排的不確定性。“雖然美國同樣在16日公布了‘中期深度脫碳計劃’,聲稱將于2050年完全淘汰煤炭使用,但是,特朗普此前曾提出,要廢除《清潔電力計劃》并重振煤炭產業,這顯然將增加全球減排的壓力。”
預測詳細解讀
1. 中國:國際能源署在《世界能源展望2015》評論中質疑中國的煤炭消費能否在2020年前達峰,并得出可能達峰但難以實現的結論。《世界能源展望2016》的觀點截然不同(第65頁),結論指出:“中國煤炭消費可能已在2013年達到峰值。”在新政策情景下,隨著中國不斷以極快速度向天然氣、水電、核能和可再生能源等多種能源轉型,中國的煤電依賴度將從2014年的73%降至2040年的43% (450情景下僅為16%)。在國際能源署自身建立的新政策情景模型下,中國建成燃煤電站已有2000億瓦產能擱淺,規劃新建的1850億瓦產能也將面臨資產擱淺。
2. 能源和經濟活動脫鉤:國際能源署將研究模型擴大至經濟發展結構的影響和能效動力,并納入能源需求和經濟活動脫鉤因素。2003年至2013年,中國一次能源消費總量年增長率達7.6%,2014年至2015年則降至1-2%。考慮到脫鉤趨勢,國際能源署認為在新政策情景下,到2040年前,中國能源體系年增長率僅為0.9%。新政策情景下,到2030年前,全球平均能源強度年增長率為1.9%,是能源體系增長需求的一半。因此,能效是促進全球去碳化的絕對關鍵工具。
3. 印度:《世界能源展望2016》模型顯示,印度電網將大幅實現去碳化,新政策情境下煤電比重將從2014的75%下降到2040年的52%,而在450 情景下,到2040年將大幅跌至12%。印度遵循中國業已成熟的變革路徑,采取快速獲取電網和能效效益、并從煤炭向多樣化能源轉型的戰略。2016年,除能源-水關系的政策影響和健康及氣候變化推動因素之外,可再生能源的成本競爭力不斷增強,也構成了資金動力。國際能源署詳細分析了印度提高國內電力自給率的另一項經濟動機(第88頁):預計到2040年,在新政策情景下,印度油氣進口費用將高達4600億美元,是2015年650億美元的7倍,成為無法承受的經濟負擔。
國際能源署指出,2015年全球可再生能源領域就業人口為810萬(第407頁),其中中國占45%,獲益最大。印度在上述領域的就業人口為41.6萬,同時“印度制造”戰略下的能源轉型項目也不斷推進就業激增。
4. 可再生能源成本下降:國際能源署對可再生能源預測較為保守,一直低估了可再生能源的發展速度和成本下降水平。《世界能源展望2016》指出,2010-2015年,太陽能成本降幅已達到國際能源署預測的15年水平。雖然難以進行建模技術干擾,能源經濟與財務分析研究所認為這是國際能源署仍然存在的關鍵模型錯誤。國際能源署預計到2040年,歐洲離岸風能成本將降至平均110美元/兆瓦時。2016年11月,Vattenfall以55美元/兆瓦時的核準合同價中標,創下風電成本新低,僅為國際能源署預測價格的一半,并提早20年實現。同時,國際能源署預測,今后十年(即到2025年),印度太陽能裝機資金成本將下降30%,低至1百萬美元/兆瓦,而2016年印度非本國含量100億瓦招標項目就已經實現這一成本水平。IEEFA研究所預計,全球太陽能電費在今后十年將每年下降8-10%,比國際能源署預測的4%高出一倍。
國際能源署在《世界能源展望2016》(第452頁)中指出了兩個關鍵原因。首先,他們認為各種技術間不存在金融市場資本成本差異。能源經濟與財務分析研究所認為,國際能源署未能考慮金融市場已經并還將繼續采取不同的回報率,以反映政策目標以及煤電相對于可再生能源在空氣、顆粒物、排放、水和健康等方面的外部性影響。
第二,國際能源署承認但未能對2016年迪拜(24美元/兆瓦)、智利(29美元/兆瓦)、墨西哥(35美元/兆瓦)等極低成本的反向拍賣太陽能項目以及摩洛哥(35美元/兆瓦)和德克薩斯(30美元/兆瓦)的離岸風電進行建模分析。
然而,國際能源署未能提到一個事實,即亞洲大部分依賴于進口的燃煤電廠依賴于出口信貸機構提供的資本擔保和由來已久的利率補貼。國際能源署強烈要求消除此類化石燃料補貼,但在2040年前的模型中卻一直延續這種做法。兩者都是事實,忽視其中一個因素,將煤炭效益考慮進價格就會得出錯誤結果。
5. 可再生能源發展升級:到2020年,在新政策情景下,預計太陽能裝機容量將比2014年增加2倍,達到4810億瓦,年發電量599萬億瓦時,比《世界資源展望2015》預測水平高20%。國際能源署模型認為,今后20年(即到2040年前),太陽能還將再增加兩倍。而能源經濟與財務分析研究所認為實際速度將比國際能源署預測模型快一倍。
新政策情景下,到2040年,預計風電年產能將達3881萬億瓦時,比《世界能源展望2015》預測水平高315萬億瓦時。在450情景下,2040年風電產能將超過1000萬億瓦時,比國際能源署一年前預測水平高20%。
6.煤炭出現結構性衰退。對于煤電而言,高邊際成本供應源一旦建立,即便新政策情景下的擱淺資產影響也顯而易見:《世界能源展望2016》認為,到2020年,全球煤電消耗將比一年前國際能源署的預測水平減少430萬億瓦或5%。到2040年,國際能源署新政策情景下預測比《世界能源展望2015》降低1080萬億瓦時或10%。國際能源署預計到2040年,中國煤電消費將降低15%,電煤進口將減少85%,為保護國內就業,中國很可能抓住時機轉變為凈電煤出口國。新政策情景和450情景下的煤炭發展差異將大幅提高金融市場風險。在450情景下,到2040年煤電年產能將降至2518億瓦時,僅為新政策情景的四分之一。毋庸置疑,全球煤炭產業面臨結構性衰退。
責任編輯: 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