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家汽車企業向財新記者透露，北京市計劃提前至2019年年中實施“國六”汽車排放標準，即比全國實施時間提前一年。財新記者向北京市環保局求證，截至發稿未獲答復。

環保部、國家質檢總局已于12月23日聯合發布《輕型汽車污染物排放限值及測量方法（中國第六階段）》（下稱“國六”）。“國六”計劃分兩階段實施，“國六a”和“國六b”實施時間分別是2020年7月1日和2023年7月1日。

相比2016年5月征求意見稿中提出的時間節點，“國六”實施時間推后半年。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副秘書長許艷華12月27日告訴財新記者，這是與環保部等部門多方協調爭取的結果，即便如此，仍然面臨時間風險。

“通常國際上排放標準發布距標準實施要提前4-5年。‘國六’實施距今僅剩3年半，時間緊迫也將導致開發風險，或將導致屆時沒有符合標準的產品上市。”許艷華說。行業人士則稱，相比“國六a”，“國六b”是重大挑戰，留給汽車企業的時間已經非常緊迫，若地方政府提前實施則汽車企業將面臨更大壓力。

接近環保部的人士告訴財新記者，地方提前實施機動車排放標準需要向環保部報備，目前尚未收到北京市報備申請。但他同時表示：“如果計劃2019年實施的話，不用提前這么早報備。”

許艷華表示，中汽協希望，地方政府若計劃提前實施新標準，要充分考慮可行性。而近期京津冀地區大范圍霧霾污染，也讓地方政府面臨提前實施的壓力。

北京市提前實施“國六”預期強烈。此前北京市因污染壓力曾打算推出地方汽車排放標準，即“京六”，并提出2017年年底實施。最終“京六”標準因反對意見強烈而流產。（詳見“北京最嚴汽車排放標準叫停”）但“京六”標準車用燃油已經開始在12月中旬供應北京市場。《北京日報》12月8日報道稱，至2017年3月1日，北京市將全面禁售不達標準的車用燃油。

汽車企業面臨“選擇題”

“國六”標準號稱全球最嚴。環保部2016年5月公布的編制說明顯示，“國六”標準體系不僅參考了歐洲排放標準體系，此次還借鑒了美國排放標準的部分經驗，以彌補歐洲排放標準體系的缺陷。同時，還結合了中國高海拔地區實際路況以及對溫室氣體排放控制的需求。

許艷華表示，此前中國汽車排放標準一直對歐洲標準亦步亦趨，現在面對“國六”，歐洲、日本、美國等汽車品牌和中國汽車品牌一樣都有大量開發工作，因此“國六”標準受到全球汽車界關注。

一位歐洲跨國車企人士告訴財新記者，公司正在密切關注“國六”標準以及北京是否提前實施的問題。因為該車企此前在美國市場沒有銷售，沒有美國汽車排放標準對應經驗，需要重新進行開發。

現在擺在汽車企業面前的只剩選擇題：是否有必要為了進入北京市場而對自己的所有產品進行開發驗證，力爭提前達到“國六”標準？是直接著手進入更嚴格的“國六b”還是按順序逐步達成？一些小眾產品或者不適合的動力總成組合是否直接淘汰？

一位主流合資車企技術負責人告訴財新記者，由于“國六a”和“國六b”實施時間相距3年，該企業計劃直接挑戰“國六b”。不愿具名的汽車發動機后處理催化劑供應商則告訴財新記者，不同的企業會有不同的選擇，有技術積累的公司會選擇直接跳至“國六b”，否則連續進行研發，會帶來一定的重復工作，但若沒有積累，在3年半時間內很難實現。

“從技術角度來說，達標的手段都有，關鍵是看是否經濟。如果成本過于高昂，又沒有規模優勢攤銷，附加的成本就沒辦法消化。”上述車企人士說。環保部預計，實施“國六”標準后，單車成本增加約為1200元，但汽車企業不認可這一說法，“還有很多隱性成本無法計算”。

許艷華表示，從這個角度衡量，汽車企業可能就要選擇先對一些主流產品及動力總成進行開發驗證，而非全部。

油品之爭

因霧霾紅色預警輔以機動車單雙號限行，汽車是否是霧霾元兇引發普遍爭議，許艷華稱，“不管怎么樣，汽車尾氣排放畢竟也是污染源之一，追求環保是行業大勢所趨。”但許艷華還表示，與“國六”排放標準相適應的油品是保證汽車排放達標的關鍵。

12月23日，國家質檢總局、國家標準委發布第六階段《車用汽油》（GB17930-2016）和《車用柴油》（GB19147-2016）兩項強制性國家標準。其中，車用汽油第六階段標準計劃分階段實施，時間分別是2019年1月1日和2023年1月1日。車用柴油第六階段標準統一實施時間是2019年1月1日。

中國工程院院士曹湘洪12月23日接受《經濟日報》采訪時表示，第六階段《車用汽油》《車用柴油》國家標準考慮了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大氣污染防治工作的迫切需求，并已全面達到歐盟現階段車用油品標準水平，個別技術指標甚至嚴于現行的歐盟標準。

曹湘洪舉例稱，第六階段《車用汽油》國家標準規定的苯含量嚴于歐盟標準不大于1.0%，《車用柴油》國家標準規定的多環芳烴含量嚴于歐盟標準不大于8%。

在上述標準征求意見時，中汽協曾向主管部門提交意見，但未被采納。許艷華稱，中汽協提出的意見主要有三個：一是，汽油中飽和蒸汽壓力指標建議做到“四季”，目前公布的標準是“兩季”。許艷華表示，這一指標在不同的溫度下差異較大，對汽車排放也會有明顯影響，中國幅員遼闊氣溫不同，單純對應夏冬兩季無法達到最好的排放效果。

第二，中汽協建議在汽油中加注清潔劑，目前北京已經有相關的地方性要求。“沒有任何技術門檻，每公升汽油僅增加幾分錢成本。”許艷華表示，但這一建議也未被采納。

第三，中汽協建議，對市售油品加強監管，同時，將車用柴油標準和普通柴油合二為一。許艷華稱，“目前市場上除了中石油、中石化之外還有地煉油，柴油方面除車用柴油外還有普通柴油。實際使用中，因為價格便宜等因素，消費者會傾向于使用地煉油和普通柴油，品質很難保證。”

不愿具名的汽車企業人士稱，在進行排放標準開發及測試時，汽車企業均會選用標準油品，因此不會影響測試結果，但在實際應用環節很難保證排放是否能夠達到預期標準。“其實不是標準的問題，更多的是管理問題。”該人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