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23年9月12-14日，以“綠色 持續 共生 向新”為主題的“第五屆未來能源大會”在江蘇常州武進召開，本次大會由中國能源研究會與中國能源網聯合主辦。會上，斯坦福大學助理教授沈詩然發表了《The Social Foundation for a Successful Energy Transition》的主旨演講。

以下內容根據論壇演講實錄進行整理。

沈詩然：非常感謝李若梅老師邀請我，也感謝組織方，把大家召集一起，就像李若梅老師介紹的，我跟其他的演講人不太一樣，我的背景主要是社會科學，所以我今天就給大家講講“能源轉型成功的社會基礎”。

在政策制定到政策實施這個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社會挑戰，其中就包括，比如說制度的約束，像在之前的環節有專家討論到的，我們在追求不同的目標里面，這些目標可能會有沖突性，比如說我們在追求經濟發展的時候，就會對環境造成損失，還有一些能源安全也是，如果我們過度的去追求清潔能源，而且沒有長期儲能，在干旱和洪水期間就會遇到能源的不安全問題。還有就是公共接受度問題，我今天只有20分鐘，我就把集中力放在其中一點，就是公眾接受度。

這是在2019年我和斯坦福的兩位同事，在能源政策上發表了一個研究，就是研究中國大眾對于風能發電的接受程度的一個研究。當時在進行這個研究的時候，查閱了文獻，就發現在這方面的文獻基本上關于OECD這種發達國家，當然發展中國家的研究非常得少，中國作為風能大國，只有兩篇關于中國的文章，而且研究的地域是比較受局限的，要不然是一個省，要不然就是一個社區。首先我們梳理文件的時候發現，OECD發達國家公眾接受度的影響因素有哪些，其中一個是外觀，風能發電機的外觀是不是受到大眾的喜愛。另外安全性，會不會在運行過程中過度產熱，會導致火災隱患，還有就是對于野生動物的影響，還有另外一個就是產能時候的成本，成本如果過高的話，而且把這個價格轉到了消費者這一塊，消費者肯定不愿意。所以說當時我們覺得非常有必要做一個中國大眾的研究，像剛才提到的，我國是全世界風能發電最大的國家，還有一個就是在政策實施當中，如果公眾對于他們不利的政策不滿的話，可能會讓政策實施遇到一些阻礙。

所以我們這個研究目標，就是看看中國公眾對于風能發電機的接受程度，看兩組不同的因素，一個是OECD國家已經發現的傳統解釋，還有一個我們想看看中國大眾有沒有自己的偏好，在這個過程中會比較水平垂直風力渦輪機，我們當時的方法是進行網上的民意調查，我們有一個嵌入式的實驗以及封閉式和開放式的問題，首先看看受訪者對不同設計特征的反應，比較垂直和水平風力渦輪機，以及對選址和定價的偏好，還有對不同能源的偏好，我們是分兩個階段，實驗階段先把問卷發給50個答卷人，看看他們對我們問卷設計的反映，以及有沒有其他的問題，其中有一個開放式的問題，對于我們這樣的研究有沒有其他擔憂的地方。根據回饋又對問題進行了一些修改，我們發放了一千多份調查，收到了1003份的有效回復。

在這個比較當中，給回答問卷的人看了一個圖，一個電腦模擬視頻，還有一個現實生活的視頻，現在大家看到的這個，左邊是垂直風力渦輪機，它在最高點離地面只有10米，在規模上要遠遠小于我們生活中更常見的水平風力渦輪機，最高點可以達到離地面120米，這是我們當時給問卷回答人的電腦模擬。垂直的風力發電機不是新的發明，在幾十年以前就已經存在了，之所以沒有廣泛應用，是因為產能效率比較低，穩定性也會比水平風力渦輪機更低一些。就在幾年以前，斯坦福的環境工程系有一個教授就發明了一個辦法，就是把這些垂直風力發電機多個放在一起，而且形狀擺成一個人字形，大雁南飛的形狀，所以垂直風力渦輪機會互相之間利用自己產生的風流，使得整體的效果遠遠高于獨立的一個一個加起來的效果。大家剛才看到的是模擬，我們還給問卷回答人看了一個視頻，是現實生活中用無人機拍攝的，大家可以看到垂直風力發電機和廚房里用的雞蛋攪拌器的形狀有點相似，這是當時那位教授站在那里，可以看到他的身高和垂直發電機的比例大小。

下面一個我們就想看一看問卷回答人有沒有在現實中看到風力發電機，對于它的熟悉程度是怎么樣的，我們看到左邊這個圖，就是我國風力發電所在的位置主要在沿海，受訪人所在的位置是右邊這個圖，跟左邊那個圖的位置是大致吻合的，就是我們回答人在現實生活中對風力發電有一定的了解。第一組問題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像那些OECD國家的人一樣，是希望這些風力發電機離自己越遠越好，離你家里是5英里以內還是5到10英里，你對這個距離的支持程度，非常支持，一般支持，中性，不太支持和不支持，我們看到支持度最高的選項是距離最遠的那個，是25-50英里以外，什么樣的人希望這個風力發電機的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比較顯著的因素，就是家庭收入，收入越高希望風力發電機離自己越來越遠，這個和OECD國家的結論是吻合的。下面我們看一下成本的高低，用風力發電每個月家里的電費不變支持度是最高的，支持度最低的就是最貴的那一項，每個月家里的電費會增加25人民幣，所以我們想看一看是什么樣的人最支持價格比較大幅度增加的，同樣是跟剛才很類似，我們看到家庭收入越高，對于每個月的電費增長越多越不在乎。所以說這個結論也是跟OECD國家很類似。

我們之后就有兩組信息干預，第一個關于渦輪機特征和影響的知識，我們給答卷人展示以下六項事實中的三項，隨機選擇，垂直渦輪機比傳統的水平渦輪機低90%，殺死的鳥類和蝙蝠減少90%，噪音減少50%，無需專業設備即可安裝，需要更多的機組來發電，盡管它的占地更小一些，但需要更多的發電機組。還有開銷，每千瓦時的發電成本可能高出25%。我們看到左邊這一欄是沒有被提到的，右邊這個是被提到的，我們可以看到它的高度更小，有更高的支持，它對于野生動物的影響更小，公眾對它更支持，還有噪音越少公眾支持度增加，還有最后一個更容易被安裝，公眾支持度也會增加。

第二個信息干預是非常有意思的，是測試我們這個試卷的時候，發給50位填試卷的人，有一欄就是還有什么是您擔心的?有1/3的答卷人都提到了一點，就是比較擔心風力發電機會有輻射，科學界很早以前就已經證明了，風力發電機是不產生輻射的，這一點非常有意思，我跟這個環境工程系的教授說這件事，他聽了之后非常驚訝，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這是一個比較有意思的信息干預，我們給受訪人隨機出示了以下三種陳述中的一種，一個是垂直風力渦輪機的輻射效應仍然未知，第二是科學家們已經證明垂直風力渦輪機不會產生輻射，第三個是中央有關部門已經證明垂直風力渦輪機不會產生輻射，所以我們想看看答卷人的反應。我們發現公眾對于科學家的信任程度比較低，我們提到了科學家已經證明是沒有輻射，基本上支持率是沒有變化的，我們提到了政府已經證實風力發電機沒有輻射，大家可以看到右邊的這個圖，支持程度是明顯的增加。我們的研究結論主要發現中國大眾和OECD發達國家的大眾有很多相似點，比如說他們希望風力發電機離自己家越遠越好，成本越低越好，對野生動物的影響越小越好，還有噪音越小越好。比較新的一個就是我們發現中國大眾對于可能的輻射感到比較擔憂，而且對于科學家的保證缺乏信心。這個啟示就是中央政府最適合對風力渦輪機輻射進行辟謠，還有一點向公眾提供有針對性的信息可以提高公眾意識，以此來減少潛在的公眾阻力，從而更好地進行清潔能源的轉換。

還是回到剛開始的那個圖里面，在政策制定以后，這只是走完了一步，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就是我們要去面對和解決社會挑戰，只有達到這些挑戰能更合理的解決以后，才能更有效的實施政策。

好的，謝謝大家，我就講到這里。